阵阵热浪扑面而来,隐约杂夹着一股恶心的焦臭味,那似乎是尸体烧过后的味道。
陶岳鸣率先开口,语调机械,好像齿轮运转,他问:“你们冷?”
铁拳与周湖陵对望一眼,他们没想到陶岳鸣真的会回来,也没想到他竟然问出这么一句话,两人都没有开口,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说话,通常都表示默认。
陶岳鸣面无表情,又接着问:“既然冷又为什么深夜出来?”
“既然出来,为什么不多穿点衣服?”
陶岳鸣的问题很简单,就算一个五岁小孩都能回答出来,但周湖陵与铁拳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好像木头一样,呆立原地。
没人回答,跟在陶岳鸣身后的劲装少年却开口了:“我看他们一点都不冷,反而还热得很。”
是的,周湖陵的额头已经泌出了汗珠。
铁拳更是心血澎湃,手臂上的青筋一根根的暴起。
陶岳鸣说:“既然不冷又为何把山庄给烧了?”
他语气始终平静,血佛庄化为一片火海,他好像一点也不心疼,甚至都未曾在他心里泛起丁点涟漪。
“难道是在跟我故意为敌?”陶岳鸣问。
“好像是的!”少年说。
“既然是敌人,就不该活。”陶岳鸣说。
“本就该死。”少年说。
“你去杀了他们。”陶岳鸣说。
“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少年说。
“倒不如让他们跪下来,磕几个响头算了。”陶岳鸣说。
“这个办法倒不错。”少年说。
“够了……”铁拳忽然一声暴喝,顿时从周湖陵身旁掠过,抢出三步,与陶岳鸣面对面而立。
他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怒火,管陶岳鸣受伤与否,他已完全不在乎了。
周湖陵想开口制止,但已经迟了。
他看得出来,陶岳鸣并没受伤,铁拳硬拼的话只有找死。
周湖陵默默叹息,眼神哀然,仿佛已看见了死亡。
陶岳鸣无疑就是死亡!
铁拳全身肌肉紧绷,进入战斗状态,一字字说道:“没想到你还敢回来。”
陶岳鸣看着他,泰然自若地问:“你就是铁拳?”
铁拳本身就是铁拳。
铁拳双目充满敌意,咬牙切齿,道:“我今天就要让你偿命。”
陶岳鸣扬了扬下巴:“你哥哥铜拳就死在我的剑下。”
这意思在明显不过了,若知道彼此实力悬殊还要强求的话,那只能说明对方是真正的莽夫。
莽夫又通常都是活腻了的人。
听到这里,周湖陵倒抽一口冷气,他本以为铜拳是被华山派所杀,没想到凶手竟是陶岳鸣。
他没想到,的确没想到。
铁拳双臂摆动,沙包大的拳头横举胸前:“废话少说,别人都怕你,我可不是被吓大的,你除了背后下黑手外,也就那点儿本事,快出剑吧!”
“出剑?”陶岳鸣摇了摇头,说:“我不能,我万万不能。”
铁拳傲然道:“为什么?”
陶岳鸣轻轻叹息:“因为……你会死。”
铁拳怒火中烧:“至仁至义,死又何妨?哪像你背后杀人,猪狗不如……”
“我不是这个意思。”陶岳鸣语气变得恭敬,说:“我的意思是,阁下还不配死在我的剑下。”
“……”铁拳没说话,一句话都没说。
他眼睛已经布满血丝,呼吸如牛般粗重,全身骨骼咯吱作响。
这就是要死人时的前兆,不是他死就是自己死。
铁拳突兀身形一变,双臂摆动,风声咧咧,一招猛虎伏案,拉开架势,卯足了内力,瞬间冲跳至陶岳鸣身前。
他动作沉稳内敛,拳风沉猛,如钢似铁。
铁拳再接一招窜步偷心,拳头直击陶岳鸣胸口,拳势磅礴,犹如狂龙出巢。
他曾经用这一招击穿过铁板,这也是他名字的由来。
只可惜铁板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仅仅刹那之间,夜里寒光一闪,陶岳鸣还是站在原地,看上去就好像连动都没有动。
同时一声杀猪时唯有的惨叫,瞬间划破旷野,充斥耳鼓,火海的烈焰在惨叫声中都似平静了几分。
铁拳倒下,原地打滚,满脸痛苦,青筋在额头、脖子上暴起,他的声音已慢慢沙哑。
周湖陵的心瞬间凉了一大截,手中的剑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陶岳鸣看着痛苦挣扎的铁拳,淡淡开口:“原来你的拳头不是铁打的。”
在场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他们现在的表情就好像活生生吞了一个苹果,不,被硬塞了一个苹果。
没受伤,陶岳鸣没受伤!
铁拳的拳头已经被削做两半,那一刹那实在太快了,根本没人看清陶岳鸣是怎么拔剑,怎么收剑的,唯独看到的只有寒光,还有一只断手。
铁拳的伤口鲜血淋漓,红色的血如泉水般涌出,景象骇人。
陶岳鸣不看,也不敢看,因为他怕自己会呕吐出来。
他对血感到厌恶,感到恐惧,就好像那些血不是铁拳的,而是自己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