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自己又回到了这个鬼地方后,少年乖乖的爬回了床上。
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现在不管是想要逃跑还是要做些什么,都得先将伤养好。
那个肉山模样的家伙在留下水和食物后就离开了,少年才算是得到了清静。
“那个女人……明明知道我好不容易离开这里,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死在狼口。”
恼怒的少年在叽呀作响的硬板床上来回翻滚,结果这种行为只能让他牵扯到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想到冥蝶巴特芙蕾德,少年不由得回忆起自己与她的过往。
在自己以这个全新的躯体行动了一个月后,相当于出生了一个月的他就和这个暗夜精灵有了次并不美好的邂逅。
那个时候自己也是有两个同伴的,好像那两人是叫……?
算了,记不清了。
都是永不会再见的人了,习惯失去的他已经记不清这些人的名字。
少年在简陋的床铺上辗转难眠,费了一些时间才让自己勉强有了困意。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在梦境中,他又回到了那段最初的时间里:
这个世界疯了?!
是的,这个世界毫无疑问的疯了。
少年在心中对这个世界下了定义。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先是从未接触的语言自己无师自通开始,或许应该从更早的戈壁滩开始,甚至从自己收到包裹开始……这一切就已经不正常了。从最开始的“日常”到“反常”以至如今的“非常”,等他意识到一切的变化时已经追悔莫及。
少年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里,更明白他并不是“少年”,可这个疯狂的世界就是那样疯狂:再怎么不科学的、再怎么不合理的,偏偏在这里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科学起来、合理起来。
从他变成“少年”开始,从他的年龄向后退了十余年开始,这个世界已经疯了,疯狂到将一个杀人现场送到他眼前。
少年他和那两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在这灌木丛里不到两立方米的空间里挤下一个小孩外加两个成人的感觉好比沙丁鱼罐头里鼓胀的沙丁鱼。
眼前的景象冲击着人贫乏的想象,少年不由得与另外两人进行眼神交流以确认自己是否正常。即便手掌被锋利的树杈划出道道血口,他们依旧费力的拨开坚固的树杈,以便看的更多。
凌冽的寒风吹过后颈,连上下的牙床也不由得磕碰起来。刚刚还在活蹦乱跳的三个欧洲裔的男人,转眼间就被钉在了树上抽搐着。
眼**同的惊恐证明了一切的真实,恐惧如同一根铁索勒紧了心肠。
长刀和阔剑在地上七零八落的躺着,于清澈的阳光下透着寒芒。刚才的激战好似一场虚假的梦,只有雪地上滴溅着那滩殷红述说着悲剧的真实。
少年他们哪怕远远的躲在灌木丛里也不由得背脊发寒那人,那个制造一切的罪魁祸首,在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哒、哒、哒……
轻巧的皮靴踩过松软的雪地,时不时就有几根可怜的小树枝断在了足底。靴子的主人显然很享受将这些腐烂的枯枝败叶碾碎的感觉,步伐轻快的好似在白毯上跳舞。
透过灌木丛的枝丫间隙,他们可以窥视着眼前的场景。那个死神般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近,藏在灌木丛里的人们手心里已经沁出汗水,连心跳也越发急促。他们只敢压低身子,像鸵鸟一样把脸埋进地里,祈求着神灵的保佑。没人怀疑对方若是继续前进,稀疏低矮的灌木丛将一览无遗,而他们毫无疑问会暴露。
没胜算!会死,绝对会死!!
这个念头着魔了般在脑中滋生,没人敢从这个随时都有可能暴露的地方逃跑。恰好在正对面就有一个被钉在桦树上的男人,这男人的惨状他们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那个可怜虫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匕首,这匕首不仅划开了气管还穿透了脊椎,把他死死地钉在了树干上。
可怕的是这男人还没有完全断气。
这个被钉在树上断了脊椎的男人还在拼命的呼吸着,想把冰冷的空气灌入炙热的肺叶里。
可他的气管已经被割断了,这样毫无意义的举动不过是加剧了痛苦。那棵白桦树已经被男人的血染红了半截,唯一能证明男人还活着的是他那张依旧一张一合的嘴,从灌木丛里望去甚至能看到他七窍涌出的血……就在刚刚一会儿,男人终于一动不动了,整个身体像个破麻袋一样被匕首吊在了树上。想来是他终于咽了气,这样死反是最大的幸福。而遭到这样悲惨的死法的还有三个,缔造这一切的人就在眼前,他们甚至可以看清那人面具上的红色花纹。
万幸的是,对方的目标并不是他们。那个逐渐接近的脚步,不一会儿就停下了。可压迫感却丝毫没有减退,距离是如此接近,以至于他们可以听见那人口中哼着的小调。
让这人停下的是那个一开始撞在树上的战士,他身上穿着厚实的金属盔甲本应无事,可被撞倒的那棵树向他压来,之后就没有见他起来过,而从灌木丛的角度也看不到他是死是活。
“邪教徒…你一定会受诸天神罚!永世不得饶恕!!”
他显然还活着,他被黑袍人扯住了领口从树底下拖出来丢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因为距离很近,少年他们甚至可以听见夹杂在金属碰地的巨响里骨骼碎裂的声音。
尽管少年不懂其中更深层的含义,听那战士的言论这些人争斗的缘由与阿拉伯世界什叶派和逊尼派这种教派斗争有关。少年真切的感受到人的野蛮无稽,仅为这种事生死相搏!
这个唯一的幸存者,并没有发出痛苦的呻吟,甚至他不屑于对这个掌握他生死的暴徒求饶。他趴在地上,扭过头来怒瞪着这个杀了他的兄弟们的凶手,并对着那人谩骂着、诅咒着。
“你们这些不得好死的恶徒哦!神终会降下天罚,光明的世界容不下你们!!”
那个趴在地上的战士长着一脸浓密的褐色胡子,他的双手努力的支撑着上身,尽管没有站起来,但他依旧咒骂着。就像一头鬃毛发直的怒狮,下一秒就会扑上去,将那人碎尸万段。
“唉,抱歉!我可不归你们的光明神管。”
那个黑袍人不紧不慢的走近他,她的话语里感觉不到任何被触动的迹象,反倒是大局在握的自信。而随着黑袍人开口,偷窥的少年他们和在场的战士都不由得愣住了,任谁都没想到这个黑袍人其实是个女人。
“哈哈,光明女神的荣光照耀世间。”战士笑着,颤抖的身体带着金属盔甲与地上裸露的岩石磕碰出划痕,“不存在不处光明照耀之物!哪怕是被蛊惑的罪人,最后都得回到女神的怀抱!”
“你除了赞美光明神,以及诅咒我下地狱,还能做什么?”
黑袍杀手双手中各提着一把短匕首,漆黑的匕首配上后面零落的尸体营造着不祥的氛围。
少年的肩头被人推了推,回过头来见那个高壮的男人对着自己使眼色,他对着另一个灌木丛挤眉弄眼,另一个瘦弱些的青年也在对着那里指指点点。
少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那两人靠的太近了,继续待在这个灌木丛会很危险。趁两人胶着分心的机会,悄悄地移动说不定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少年按住他们的肩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万一在移动时弄出些声响,他们可会立刻暴露,这风险太大不值得冒险。少年决意摇头,塔里诺和琪尔可这才慢慢的安分下来。他们现在都有些过于紧张,一不小心就会做出不理智的事。
“你们这些光明骑士也是可悲至极呀!”一开始不声不响的黑袍杀手现在不知为何突然话多了起来。而继续观望的少年注意到一件事:眼前的战士一直用双手撑着地面,却迟迟没有爬起。
他是什么回事?
少年向旁边稍稍动了动,总算是看见了那战士的双腿的情况。那个大胡子战士的双腿已经断了,从趾骨到小腿连上面的金属护腿都被压进了肉里远看起来就像个铁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