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跄两步逼近到老夫人跟前,笑容凄苦:“老夫人,你日日夜夜的看着这些人,你心中不恨了?不怨了?”
说着她的情绪顿时失控,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你被这些虚假的繁荣冲昏头脑了罢!生前他们是如何凌辱你我的,你都忘记了吗!”
紧接着又冷静了下来似的,向即将发疯的野兽,那短暂的冷漠。
她歪着头看着老夫人的脸,冷冷地发问:“茅坑里的滋味如何?溺死其中可还算光耀门楣?”
“混账!”老夫人提起手杖一棍将她打倒在地上。
而少夫人却不再爬起来反驳,她魔怔了似的,伏在地上一会儿笑得疯疯癫癫,一会儿又哭得撕心裂肺。
“你打呀,反正我是死过的了,最好是能再打死我一回,打呀,你打死我,痛快打死我呀!哈哈哈哈哈哈……”全然不复先前端庄秀丽的姿态。
要万念俱灰到何种境地,竟是连鬼都不愿做了。
到底是一场透骨酸心的肝肠寸断。
怒不可遏的老夫人举起手杖作势就要打她,恰二太子抬眼一瞥,眼底的一道寒光震碎了那根臂膀粗细的手杖,顿时坠落在地上,化成了粉尘。
老夫人惊恐,不禁膝下一软,跪了下去。但她心有不甘,她不情愿就此作罢,她咬牙切齿地扶着门框又站了起来。
便这样任少夫人又哭又笑的疯了片刻。
她大约是累了,也够了。才坐起身来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理了两下乱发,又吸了吸乱淌塞涩的鼻涕。
她往前跪行两步,再度冲二太子叩了几个响头,而后腰板挺得笔直,恢复了先前端庄稳重的模样,只是出声仍然有些哽咽难抑。
“这位公子,素娘虽然眼拙,但想来您定是大有来头的人物。素娘说出这些,不为求您饶恕,只愿这人间少一个如我这般祸害人世的恶鬼。”
她含着眼泪,不让其掉落,目光分外坚毅。
“不论您是派豢养的犬兽生吞撕咬,或是一击令素娘魂飞魄散。素娘都不畏惧,但求一个结果,也好过这般苟且的存于世间作恶。”
说罢,她伏首又叩下一记重头。愿一切了结,图一个解脱。
二太子随意一抬手,掌心向地面凭空一拘,召出来个身着浅紫锦裳,浑身飞绕着七条三爪拘魂锁链的男子来。
那男子身后背着一只青面獠牙的怪物,似野兽又似恶鬼。那怪物的一双手掌,和那些拘魂锁链一样,亦是各呈三爪。爪子锋利如刀,张牙舞爪似凶神恶煞。
男子的头发桃色偏粉,无风却似有风的向上浮立着,如若披散下来,大约只有齐肩长短。他飞眉凤眼,峰鼻薄唇,眉心点绘了一注红线,将一张薄骨白脸衬得格外妖魅。
他躬身抱拳举过头顶,恭敬地向二太子行过礼后,摊开手中的册录,持着用人类胎毛扎制成笔头的墨玉毛笔,全神贯注的在册录中翻找着什么。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便喃喃而道:“葛素娘……”
声音妖娆透着幽冷,犹如黑风拂过月下的山岗。
俄而,二太子折扇一收,敲落掌中,泰然道:“葛素娘,念你心存悔改,准你重返轮回,恶果自偿。”
与其同时,被拘出来的那名男子一边听着,一边在册录上落笔记载着什么,笔尖刚停,他身上的一条三爪锁链便迅速出击,桎梏住了少夫人葛素娘。
那男子将册录揣回怀中,又将手中的墨玉毛笔朝后一递,毛笔刹那被青面獠牙的怪物接住,死死的搂抱在怀里。
男子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拱手躬身,向二太子求道:“最近手头有些紧,要不余下的这些,就一并赏给小的吧?”
二太子抬袖一挥,那男子刹那间化作一缕桃粉色的烟雾,迅速钻入了地下,来无影去无踪。
除了坐于高堂之上的二太子,谁也不知道那男子是谁,但是谁也都看出来那男子具有定生死控轮回的能力,以及权利。
叶府上下无不震惊,眼前的这位青年高人,居然能将具备这样能力的男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众顿时惊惶失措,连滚带爬的在府中逃窜。
天色已晚,苍穹似浓墨覆盖。
虽然黑夜对于他们鬼魂来说,仿佛如鱼得水,可是此时,她们却如何也逃不出去。仿佛无形之中有什么将这座宅子封住了似的,就算费尽心机爬上了墙头,也还是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挡了下来。
纵使老夫人强作镇定的立于原地,此时也难掩脸上的急张拘诸。
“你、你、你究竟是人是鬼?难道……难道你是……神仙?!”
二太子不搭不理,一如既往的平静,一如既往的冷漠一切。他徐徐起身,负手而立。
“至于你们……”浅浅淡淡之中气势如虹。
登时吓得老夫人脚下一软,不禁后退了几个踉跄,跌倒在地,连连爬着往后退逃。
霎时,皎洁月色前,突然跃下一个身影,似一匹饿狼、似一头猛兽。叶府上下顿时群鬼乱窜,慌不择路,谁也无暇顾及谁的死活,只顾兀自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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