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声――
不同于男人捅女人不流血反到流水的,兴奋的,快乐的喘息声。
裴玉秀的喘息声是痛苦且咳出血来的。
今天的心脏停止跳动是个意外,不在情理之中的死亡让他觉得地板有点凉――昨天的,前年的,很多年前的心脏停止跳动都有类似于孕娩反应的征兆。
他有时间选择席梦思,然后躺在上面,顺便盖上被子。
脑子里那个和他打了个招呼,道破他内心最深处秘密的多元者没再说话了。
裴玉秀知道自己的状况很不好,尽管他因为身体特殊,可以昨天死了昨天活过来,今天死了今天又活过来。
“但这补枪能不能在我脑袋上啊?”
他敞开胸膛,看着心脏位置的铅弹弹孔,放射性的像一朵花,叹了口气:
“射什么地方不好,偏偏要伤我的心。”
看着摊在手上咳出来的血团,张开嘴巴咽了下去,不能浪费。
胸中的积郁之气已成块垒,不吐出来就真的要被憋死了。
于是裴玉秀踩离合,挂一档,在方向盘上使劲按了一下,柴油车的后备箱便弹了起来,缓缓从底座升起两个喷射器。
裴玉秀不抽烟,他嚼甘蔗,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的恩了一下,犹如闷雷般的轰鸣声立马从他车后传来,等到他耳朵把振动传到神经中枢的时候,他系上了安全带。
不笑,眼睛盯着昏暗嘈杂,犹如地下迷宫一般的贫民区,然后松了刹车,右脚轻点油门。
一抹蓝色以五百多公里的时速从行人眼前一闪而过。
那是柴油车的尾焰。
至于什么清河海和多元者先滚一边去吧,他要去看医生,医生是个女人,叫杨倾年,胸很大。
蓝色从小巷中穿过去,从居民房前的走廊上借道而过,从刚好只有车宽的狭窄楼隙中穿过。
中途经过了一栋拆迁钉子户,一条商业街,裴玉秀的眸子闪烁着原始的兴奋。
飙车是一种放纵自我,发泄气愤的良好方式。
这辆破破烂烂的柴油车装上第二代氮气喷射筒后,露出了獠牙和野蛮的一面。
柴油车从钉子户的大堂穿墙而过,从商业街的天桥一跃而起,像在飞。
然后停了下来,车顶早已被高速气流形成的压强差掀飞,裴玉秀从车顶跳出来,看着前面的滚滚大江,又回头看了看冒着黑烟,快要报废的柴油车,挠了挠头,蹲在地上:
“特么的走错路了。”
他一拳砸在地上,有些懊恼:
“怎么会记错路?”
起身,把周围的环境看了看,前面是人类的母亲河:宽江。
在一些环保人士的特意保护之下,宽江上空已经两百多年没有经过飞行器了,也没有桥。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连通富产区的,粗如大象的钛金水管。
宽江自发源山顶到入海口三千多公里的身躯被围上了电子身份禁栏,像一条被囚禁的龙。
它是璀璨公司合法私有化的水厂。
要想去另一边,得从宽江的底部过去。
杨医生住在安宁区丁字巷的丁字最下面的钩钩上。
丁字的主竖干便是宽江的地下通道,裴玉秀现在蹲在丁字中间的交接口。
“没错啊,但为什么这里没有地下通道?”
裴玉秀扫射四周,从那条商业街过来,便能够看到地下站台的入口,但现在这里只有结实的水泥路面和闪烁着红光的,冰冷的身份电子禁栏。
“你没走错路。”
一个淡淡的声音出现在裴玉秀的脑子里:
“错的是这个世界。前天有人在这里的地下通道偷水,把宽江给捅漏了,璀璨公司便用无痛无疤技术把这里的缝补起来了。”
昨天死了一次的裴玉秀没看到新闻:“……多元者你是中二少年么?”
多元者想了会:“这个称呼有点意思,在你们人类社会代指那些为了青春努力奉献热血的少年,但我不是,准确来说我是无限宇宙的观测者。”
裴玉秀低头思考一会:“三个问题――”他抬起头来,一只手竖起三个手指,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心脏,极速飙车之后,他的心脏不仅没有加快跳动速度,反倒慢了下来,血液更多的供给了他的神经中枢,以便有一个清醒冷静的头脑。
他飙车时心脏会慢半拍就是这个原因,虽然感觉好了些,但还是有点糟糕,因为这次死了的话,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了。
多元者声音带着惊讶:“你这样的人确实很冷静,但你快要死了……”
裴玉秀冷冷打断牠:“第一,多元者是什么东西?第二,你怎么直接给我脑子发消息的?第三,你怎么知道我来自另一个宇宙的?”
多元者沉默一会,并没有因为裴玉秀的语气而产生什么负面情绪:
“多元者是无限宇宙的观测者,缩小比例的话,和你们观测星系的科学家是差不多的性质,但又有不同。”
没有什么情绪,或者说不知道什么叫挑衅试探?还是天生的好脾气或者不在乎?裴玉秀哦了一声:“你们观测的对象是宇宙,而人类科学家观测的是宇宙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