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楼点点头,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双臂,发现的确已没了痛感,又灌了几口酒下去,也不再咳嗽,心知自己的伤势的确已经痊愈。
到此时他方才想起前事,略一沉吟,疑惑道:“徒儿有一事不明,求师尊解惑。”
“何事?”
莫小楼轻声试探道:“师尊明知此地已经暴露,为何不立即转移据点?”
石之轩目光灼灼上下打量他,表情智珠在握,笑道:“当然是为了一场好戏。你可知……解晖已带亲随全力赶赴此地。”
“解晖?我听闻巴蜀之地有一古堡,前身乃是南北乱世时期川中富豪所修建的邬堡。堡主正是这个解晖。”
“不错,此人本有机会成为一方人物,其占据巴蜀之地,依堡而守,文帝都奈他不得,只得采取怀柔之法。可惜解晖志大才疏,又陷于男女情事无法自拔,更可笑的是,偏偏极好面子,这点看他将堡名改为独尊便可知。”
“偏霸一隅,也敢妄称独尊,此诚自欺欺人尔。听安师叔说,这人若不是拜了个好兄弟,早已被人拉下马来。”
“正是,解晖不论眼界格局亦或是学识才干,都无一可取之术,匹夫之勇,难成大事。”
“但匹夫却最好被利用。”
“哈哈,正是。这老家伙早已被梵清惠迷得十窍失了九窍,我着安隆将阴癸派的下落透露给他,他便等不及地连夜点齐人马朝此而来,实在教人可哂。”
莫小楼略一沉吟,随后讶然道:“这种货色,竟能雄霸蜀地如此之久!由此观之,他义兄宋缺,该是多么惊才艳艳的人物。”
此时正好从屋檐外飞来一只信鸽,扑腾扑腾就落于石之轩之手。他利索地解下鸽子绑腿,从中抽出密笺。
“哼,刚说到这家伙,这么快已快进城了。”石之轩冷哼一声,随手一震将密笺震成粉末,抚掌道:
“大戏将启。小楼,我们也该换个地方,欣赏欣赏这出好戏了。”
……
瀑布之旁,黄土之下。
不死药的药效已过,婠婠的意识开始苏醒过来。
她第一感觉就是全身剧痛,张嘴欲言,却吃了一嘴的土。
呸、这个大笨蛋,真把我埋了!
此时小丫头心里突兀出现了一个念头,就是异日一定要把莫小楼也活埋一次,让他感受感受这吃土的感觉才好。
念头刚起,她自己倒是心中一凛。只因这个念头,乃凭空而出,似乎根本不是她本身所思所想。
思及此,又有无数的奇怪幻象,在心灵内始起彼落,愤怒与柔和交缠纠结。这,便是魔种与其精气神渐次融合的开始。
也幸亏她此时被埋入土中,宁静至极的环境帮助她收摄心神,又能不断吸收大地精气,死生交汇,新旧交融。
静谧的夜色下,只隐约能听见山林中一些鸟兽的鸣叫声。此时明月高挂中天,以无可比拟的满月之光,窥视着这波澜壮阔的浩荡江湖。
明月下。
一只枭鹰盘旋冲飞。
忽然,听得“蓬”一声巨响,吓得这头夜鹰急速升空,不敢低飞。
而随着这一声巨响,满天泥屑冲离地面,其中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飞起来两丈许,在升至最高时灵活地一扭身,张开双手,运转轻功缓缓落于地上。
婠婠此时表面平静,但脑海中却依然翻江倒海,各种各样的的奇怪思想,侵袭着她的神经。
忽尔间她脑海中浮现了莫小楼的影子,似乎在低声吟唱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之句。这情景让她胸臆间升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流。
可是转瞬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跺脚道:
“呀,糟了,得赶快找到师尊,告诉她石之轩已经看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