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庄园,多是依山而建,石之轩这处园子也是如此。
园中槐杨葱郁,蜿蜒伸展入后山。早起的晨雾几乎和山巅的云雾连结在一起,让人产生一种如梦似幻之感。
莫小楼脸色微苦,跟着石之轩穿过后园,园中没有鲜艳的花木,但一亭一石都带着雅致的古拙之意,定是精通风水之人所设计。
身后一个矮小的身影偷偷摸摸跟着,正是一脸好奇之色的婠婠。她这拙劣的跟踪之术连莫小楼都骗不过,自然逃不脱石之轩的法眼。
石之轩轻笑一声,说道:“这小丫头是担心你吗?看来小楼你是天定的花间传人,连这么小的女娃儿都对你动心了。”
莫小楼脸色更苦道:“师父就别逗我了……这个……能不能不跟你打,我还没活够呢。”
“别废话,你脑中魔障太深,只有靠外力打破。你我对决一场,在生死之间,也许能助你堪破业障,回归本我。”
“生死之间......”莫小楼心中一万头草泥马飞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师父的意思,战斗的时候,您真会下死手?”
“圣门不养废物。放心,我与你交手,不会使用内力,莫要让我轻看。嗯,地方到了。”
石之轩骤然止步,前方出现一处青翠的竹林,此时天色尚早,露珠凝结在竹叶上,就像是镶嵌在翡翠上的珍珠。
“这可真是个理想的埋尸之地……”莫小楼苦笑一声,很是无奈。
石之轩哈哈一笑,率先走了几步,与莫小楼遥遥相对,背负双手,目光锐如剑锋。
当然,虽是背负双手,但并不代表石之轩轻视莫小楼,负手站立本身就给对方施加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此时的石之轩,给莫小楼一种极其矛盾古怪之感,既放纵又收敛,既似理性又无情,似全无防备,又圆润无缺……
再加上那专注无比的眼神,更是让莫小楼不知从何下手。
战斗还没开始,莫小楼已经感到森森寒意。
他知道邪王确实没有骗他,一旦打起来,绝无留手。
“邪王”石之轩,身兼“花间派”、“补天道”的掌门身份。武功冠绝天下,虽说好了不用内力,但若莫小楼就此放松警惕,无疑是自寻死路。
“动手吧。”石之轩淡淡道。
莫小楼没有动作,而是四处望了一眼,说道:“在这动手,师尊不嫌胜之不武吗?”
“嗯?此言何意?”
“高手对决,环境影响、精神状态缺一不可,师尊选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和我动手,还未开打已让我失了锐气......”
莫小楼笑了笑,接着道:“师尊武功天下无双,本就是以强凌弱;又选择在你自己平常练功之所动手......师尊,您对此间一木一树都熟悉非常,占尽地利……如此看来,我必败无疑了。”
石之轩冷冷的凝注着他,目光虽冷酷,但却已露出一丝欣赏之色,知道莫小楼是用言语挤兑,让自己失了方才那种以逸待劳的气势。
这徒儿似乎比他想的更有天分。
邪王心中欣喜,声音却更加冰冷:
“可笑!圣门中人,从不讲什么公平对决。真正的战斗,哪有公平可言?你若再说这种小儿之论,便莫怪为师不念师徒之情了!”
石之轩脸上浮现起残忍的笑意,手里突兀的出现一把短匕。
“危险。”婠婠惊叫出声。
果然,石之轩身体一闪而至,匕首朝着莫小楼的脖颈扎去。
那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只要扎到大动脉,莫小楼必死无疑。
身为宗师,石之轩非但抢先出手,还携利器,以刺杀之法攻击手无寸铁的莫小楼。
莫小楼怎么都不会想到,邪王竟无耻至斯!
眼看匕首闪着寒光,下一瞬就要划开自己的脖颈,他顿时血管暴张,心跳加速,全身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躲不掉!
挡不住!
求饶?呵呵……
他甚至产生了害怕的感觉!但这种害怕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让他兴奋起来。
当匕首离自己不到两尺之时,莫小楼反而全身一松,眼中闪过一丝傲然。
刺杀,是莫小楼最为自信的战斗方式。
用得多了,当然也知道破解之法。
石之轩欲以刺杀之道速战速决,不想却正中莫小楼下怀。
莫小楼嘴角弯了弯,身型不退反进,迎着近在咫尺的匕首,右手成爪,直向石之轩面门抓去。指甲在晨光的反射下,透着幽暗的绿光。显然是藏有毒物。
莫小楼赌邪王一定会收招回挡!
邪王何等风流人物,岂会为了杀一个区区小辈落得毁容的下场。
所谓刺杀,最忌搏命,一击不成,应该远遁千里。无论刺杀成功与否,绝不能有损自身,这便是成为一个优秀刺客的基本道理。
然而,有一点莫小楼却没有料到——石之轩不光是刺客,还是一个疯子。
“不知死活。”石之轩心中轻蔑一笑。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不收招!
莫小楼终于色变,但此时再变招已完全来不及了。
眼看匕首已到眼前。
叮——
只听一声金石碰撞,石之轩退后半步。
嗖——
又是一声利器破空,明晃晃的匕首射向一棵四百年的老槐树,一声闷响,齐柄没入。
此时,邪王已垂首而立,方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虚幻……
“有点意思,指尖萃毒不过是虚招。致命一击是将毒针藏于指尖,以岭上开花之法射出,竟瞒过了我的眼力。有你的!”
石之轩嘴角溢出一丝邪笑,转头看了眼被毒物蚀出一个大洞的老槐树,接着说道:
“心肠如此狠辣,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人。”
石之轩嘴上正在夸着莫小楼,青衫之下却伸出修长的一指,往莫小楼处若有似无的一点。看似轻飘无力的一指,忽然带起一道犹如剑刃刀锋般凌厉的无敌劲气,劲气似阴似阳,刚柔并济,向莫小楼狂飙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