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长的手指如同精灵一般在琴键上起舞,配上他优雅的行头,看上去倒也绅士。
音乐节奏从舒缓到低沉,临近高潮时,陈堂风突然停下手指,转过身笑着问道:“我弹的怎么样?外来者。”
易秋丝毫没有因为被识破身份而感到奇怪,他挽了挽肩头的长发,笑着说:“难听死了。”
陈堂凤浑不在意,轻轻转过身继续他的弹奏。
他边弹边说:“我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为何而来,但是我想告诉你,没有人能够逃过罪恶的审判。”
说完,他闭上眼忘我地弹奏了起来。
易秋听着音乐,迈动脚步走到一张书桌面前,拿起放在上面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我们秉信世界是在规则之中运行下去的,但既然是规则那必定是会有漏洞的。每个人心底都有欲望,或大或小。小的欲望或许只能让自己难受,但是大的欲望却可以破坏整个世界。我们吟唱魔鬼的低语,去唤醒人心底的欲望,并将之无限放大。看到了欲望背后的狼狈不堪后,我们始终认为死亡才是唯一的选择。”
“世界上真的会有绝对纯白的人吗?在我见到她之间始终不敢相信,她像是天使一样,自降临人间起就承担着散播真善美的使命。但那样又怎么可以,这个世界可不能变得那么纯洁无瑕。我该怎么办?”
“在那个晚上,深红之眼降临,祂的注视给了我答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来到了她的学校,因为我无比清楚我是在摧毁她本来所拥有的,即便那是不对的。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送走了她的父母,让他们安享于深红的怀抱。”
“我摧毁存在于她身边的一切罪恶,当那些罪恶浓郁到让他们毁灭的时候,我不介意为他们奏响悲鸣之章。”
“看到她一点一点改变,我很开心。只不过,在夜里我好似经常听到来自黑暗中的低语,它呼唤着我走向深渊。不过我始终坚信,天使终将毁灭。”
最后两个字着墨很重,很有情绪的两个字。
易秋欣长的睫毛颤了颤,呢喃道:“你们真的是太过分了,玩个游戏都不让我清闲。我做错什么了吗?”
在他旁边,无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当他将纸条放下的时候,宣告游戏结束的声音响起。
【主线任务:揭开谜团,已完成】
【有支线任务未完成,你可以选择退出副本,也可以选择完成支线任务】
易秋放下手中的纸条,向无邪招了招手。无邪听话走了过来,大眼睛看着易秋。
易秋捧着无邪无瑕的脸蛋柔声说:“无邪,你要记住一件事。你就是你,为自己而生,为自己而活。”
无邪微微张嘴,有些不太明白易秋的话。
易秋没有解释,笑着摸了摸无邪的头。
他眼睛再次攀上一层灰色,像是在一片墨迹中浇了一盆冷水。
他在书包里面翻了翻,翻出了冉雨送给他防身的弹簧刀。
轻轻捏了捏,里面的合金刀片便弹了出来,只可惜没有利剑出鞘的轻鸣,没能给易秋大呼一声“好刀”的机会。
握着刀,易秋轻轻来到陈堂风的背后,轻轻把刀送进他的后心。
一切看上去那么顺利,没有任何挣扎,没有任何所预料过的意外和高潮。
陈堂风的手指停了下来,回过头,整齐零碎的短发映衬着头顶的灯,乌黑光亮。他像个绅士一样对着易秋这位美丽的小姐笑了笑,然后转身继续弹奏。只是他的手指越来越不受力,越来越飘忽。弹出的曲子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缓慢慢,像是性感奔放的热舞女郎玩厌了,化身成为小家碧玉安安心心过日子。一曲终了,血迹淌满了整个后背,顺着衣摆一滴一滴抵在棕褐色的地板上。
易秋俯身贴在他的背后,在他耳旁轻声说道:“你说你干嘛要在我一个精神病面前耍帅呢?我看你不爽呀,靓仔!”
陈堂风双手用力撑在钢琴台上,苍白的脸色显示着他的状态。或许连眨一下眼都会感到很费力了。他站起来,身体猛地一颤往下跌了跌,同时嘴角淌出一缕鲜血来。
没有跌倒在地上,颤抖的手始终还是抓住了钢琴的一角。用尽全身的精气神,抹掉嘴角的鲜血,费力地做出个微笑的表情。扶着墙壁,他走到客厅的另外一端,那里挂着一件衣服,一件黑色的衣服。
陈堂风口中喷涌出一大口鲜血,一点血迹淌在了这件黑色衣服的边角。他看到这一丝血迹,像是弄坏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慌张起来,浑然不觉自己的身体状况,焦急地擦拭。
好一会儿才无奈叹了一口气,将这件衣服摊开。是一件黑色的长袍,边角上勾勒这一些红色的痕迹,看上去是不知名的花朵。
他披上长袍,奋力站直身体,微笑看着易秋,慢慢弯下腰,如同在舞台上表演完的音乐人,优雅说道:“我的表演到此结束,谢谢。”
只是他弯下去的腰再也没有直起来,缓缓向下沉去,最后安静地躺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这时,窗外投进来的月光突然变得通红一片,那一轮盘踞在天穹的勾月一点一点变化,很快变成了一轮巨大的红色圆月,扭曲的红色光芒看上去就像是眼中的纵错血丝,一缕一缕蔓延开来,攀附整个天穹。
红色圆月如同一只巨大的眼睛,注视着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刚刚将刀子送进陈堂凤后心的易秋。
幽冷森然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深渊之中可怖存在的注视。
易秋看着窗外的月色圆月,笑着对无邪说:“无邪你看,天上好大一只红眼病啊!”
无邪看了一眼窗外夜空,却什么都没看到。她疑惑问道:“什么?哪里有?”
易秋愣了愣,笑着摇了摇头。
天穹上的血色持续了三分钟后,缓缓散去,重新露出那一轮凄冷的勾月。期间,易秋没有听到周围传来任何惊讶的声音。除了他,没有谁看到了刚才那一轮血月。
易秋重新坐到沙发上,在旁边抽来一张纸,缓缓擦拭掉刀刃上和手指上的红色。回头对着无邪笑了起来,露出干净白洁的牙齿,像是一个漂亮纯真的女孩子。
“无邪啊,我刚才杀人了诶。你不怕吗?”
无限眨了眨漂亮的眼睛,问道:“为什么要怕?”
她看上去那么天真无邪。
易秋投之微笑,美不胜收。
屋子里摆着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坐着两个漂亮的女孩子。呈现出极大的反差与违和。
但是这对于两人来讲却并没有什么违和的感觉,一切看上去那么正常。
无邪她并不是十几岁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易秋也不是什么十六岁的少女,他们现在看上去平淡至极,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无声。墙壁上的挂钟像是拉锯一般发出难听的声音,又像是三更半夜里的送葬铃声。
易秋坐在沙发上,无邪紧紧依偎在他的旁边,陈堂风以着别扭的姿势躺在地上,看上去倒像是在注视着什么一样。
一切看上去那么怪诞,就好像易秋现在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是一团搅动的着浆糊一样。
像抚摸小猫咪一样抚摸着无邪的小脑袋,易秋神色恍惚,轻轻呢喃,“我应该吃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