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平生第一次，有这种发自内心，极近狂躁的恐惧。

金陵城，望月崖。

已近第二天凌晨。

东方天边，一丝曙光照亮大地，宛若扫除世上一切阴霾。

清静安逸。

楚凌霄，一袭雪白长袍披于两肩，微风吹过，袍底轻轻拂动，他负手而立，站在山崖边，远眺金陵古都整片风景。

长叹一句

“游历红尘，不论岁月与人，王朝更替，这世间万物，终究是一直在起此彼伏。”

他的身后，站着一排人。

有以赵永昌为首的赵氏王族所有高层，也有以朱轼、溥文永为首的两大帝都王族高层。

皆是目光充满敬畏，看着楚凌霄。

只有于此刻。

如此祥和安静的环境之下，他们才更能感受到，楚凌霄身上透出的一股深不可测，浑然天成的超然气质。

朱轼、溥文永，这两大金陵帝都王族老族长，暗自庆幸当初的决定。

多么明智。

第一时间，不顾所有人的讥讽之语，站出来支持楚凌霄。

否则。

这金陵古都，他们还能待下去吗？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啊！”一道满是悲凉的声音，从这望月崖上传遍，却又夹杂着丝丝不甘心，言语之中透着质问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你能将这些连帝都王族，都要坐立不安的困局，轻而易举的就给化解了？”

“为什么，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

站在楚凌霄左侧不远处，披头散发说话的人，正是心境已遭受巨大打击，而崩溃的苏烈。

他满脸凄惨之色，脚步晃晃悠悠，一副身体随时将要倒下的样子。

指着楚凌霄，脸上带着一种复杂而又悲伤的神情，大声问道

“为什么？即便是死，我也想知道。”

然而，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楚凌霄，看着远处冉冉升起的朝阳，不语，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

这时，一缕曙光照映在苏烈脸上。

他突然感觉。

仿佛有一股早已被自己，亲手掩埋在内心深处的感受，正在重新悄然发芽。

那种感受，叫做平凡。

是那般温和。

那般舒意。

仿佛这一秒，能洗尽内心所有想要回避，而又感到耻辱的回忆。

“我明白了，原原来一切都只是我在自作多情。”看着站在那的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赵凝语，这一刻，苏烈突然之间仿佛释然了，仰天长笑，却声音之中又带着一丝酸楚，似乎在缅怀当初的那个自己

“也许，当个平凡人，会更好。”

“也许，这世上任何权势，任何力量，都不如一个平凡人幸福。”

他闭上双眼。

想要在脑海中，在那过去五年，风风雨雨、充满腥风血雨的海外生活中，找到那一丝有着，哪怕几秒的放松画面。

却发现。

根本没有

原来他，从始至终，只是一个丢掉过去回忆的可怜虫。

可也就在这时。

苏烈突然面露狰狞，紧紧握起双拳，语气之中透着一股不服输，冲着楚凌霄暴怒出声

“即便如此，我也不后悔！”

“我等生来不凡，谁敢高高在上！！！”

当最后一字落下。

他猛然跳上空，拼尽一生修为，朝着楚凌霄俯冲而下，有着一种抱死的决心，吼道

“今日，我虽死，却依旧是暗黑大帝苏烈！”

然，当距离楚凌霄还有半尺的时候，苏烈的身体轰然破碎，没有任何征兆，消散于半空中。

沉默寂静。

过了许久。

这望月崖上，才传来楚凌霄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淡声音

“传我话，五天后，华夏北方之地，所有帝都王族，入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