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鼓上骚门口遇到同样出来看热闹的夏侯义,夏侯义见街上人要么窃窃私语,要么高声谈论些家长里短,但后者明显在掩饰什么。
向榕来到他眼前,诚惶诚恐的拉夏侯义到一边,小声道:“师父,皇帝在煤山自缢了!”
夏侯义一惊,问道:“不是说皇帝要来应天吗?那皇帝不来,明军干嘛在应天与义军大动干戈?”
向榕摇摇头,“不知道,现在都在传这事儿,不像有假,说是京师已破,明亡了。”
他们说话间,几个县衙捕快跟着县太爷从街边穿过,他们还是大明服饰,但显然也听说了明帝自缢的消息。
几个捕快驱散了聚众的百姓,对街上喊话道:“勿信谣言,造谣者刑罚伺候!”
说这话时,几个捕快心里都没底,喊了两嗓子就跟着县太爷灰溜溜的走了。
井弦县并没有被义军占领,还是明朝的统治,因此这里一直都较为安宁。而隔壁县恰好是义军经过的路线,自然落得个一片狼藉的局面。
夏侯义也无心再去鼓上骚,心里担忧崇祯驾崩是真的,对向榕道:“我们还是要回应天,即刻启程。”
向榕点头,“这消息不胫而走,恐怕应天那里已经知道了。师父放心,应天现在还在明军手里,很安全。”
“你先收拾东西,叫上金犹在,我马上就来。”夏侯义说着,跑开了。
向榕不敢怠慢,他知道一旦皇帝驾崩一事被证实,天下必大乱。到时各路势力争相涌出,身为留都的应天只会孤立无援,而城里的小梓花他们也会有危险。
县里百姓一阵议论过后,纷纷离去。他们似乎只能按照平常的生活节奏去对待未知的到来
金犹在不情愿的坐在马背上,叫嚷着,“怎么又回去啊?这里的气候多舒适啊!”
夏侯义闷着头包扎行李,向榕虽然也更习惯这里的气候,却劝说道:“这个时节应天能暖些。”
说话间,灰蒙蒙的天空飘下了雪花,犹如烟灰般细小,漫无目的的降落在地。
一片雪花落在金犹在鼻子上,即刻融化,他浑身一抖,缩了缩脖子,“还是赶紧走吧,别被冻死在这儿!”
向榕仰起头,见雪花渐渐变大,密密麻麻的成片而下。他戴起帽子,在嘴边哈了口热气,将腰间的刀抽出,锋利的刃与冷气乍现。
金犹在将脖子尽量缩在棉衣里,叫道:“这天气就不能坐辆马车吗?”
却见夏侯义踩着马镫,一步跨上马背,说道:“前辈,坐稳了!驾!”
向榕也一跃上马,坐在马背上最后扭过头看着那个“家”的方向。
一片片洁白的雪花摇曳着飘落,落在他的睫毛上,仿佛找到了避风的港湾,慢慢在其中安然的融化。
他自语:“落叶归根,落雪为水,在父母眼里,我们都未曾长大。”
牵过缰绳,高头大马昂首阔步,慢慢在白雪中挣脱而过,硕大的身躯卷走无数失散的雪花。
喘息间,热流与寒意交相而过,脸上的痕迹在夜里被抹花,心头的记忆却被越刻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