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被新任义军知府治理的一塌糊涂,他奉行的是穷人之所以穷,都是被富人欺压所致的理念。
所有经商,或是崇文的人都被他绑了起来,追加刑罚!
最初义军也将夺来的土地分给贫苦人家,但普通百姓得到的只是下等田,在天灾横行的今天,这些田地无异于没有。
城里城外每天都有人死于非命,死因往往被归咎于“瘟疫”。
向榕别了相处六年的刀一疯,独自踏上回“莲心教”的路。
应天城里每一处景象都深深触动向榕敏感的心,但他有心无力,根本改变了悲剧的上演。
应天身为留都,本该有重兵把守。但京师告急,大量兵将不远千里支援京师,终究还是跑不过杀红眼的义军。在得到新的命令后,大量明军原路返回应天,相比仅有少数义军的城内根本抵抗不了大批明军的到来。而跟随在明军身后的是一整套文武百官。
这一点城内的所有人心知肚明,他们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再愁明日事。
少了拥挤的人潮,到处躺满了奄奄一息的病患,向榕掩住口鼻,从中穿行,只希望尽快离开这凄惨市井。
不远处就是莲心教旧址的山门,他感慨万千,这一别就是六年!虽然这里也只是他的一个落脚点,但与师父,小梓花,郑前辈,墨竹师姐分别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看着惨白的天边,内心受够了在外漂泊的日子,总感觉没有依靠感,人总是会离去的,不变的是那个地方。他开始怀念井弦县,那个供养自己成人的小县城。
夏侯义恰好出来买菜,瞧见向榕站在街道上愣神,打趣道:“怎么,不认识家了?”
向榕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师父,他背着郑广达送给他的刀,对夏侯义一笑,“师父,刀前辈的病越来越重了。”
夏侯义目光一瞬间躲闪,随即笑着回道:“放心好了,他那里有我照料!”
向榕点头,内心却不安,他不知要不要把“刀一疯”传授自己的这本乱刀斩交给夏侯义。
“怎么了?还傻愣着,不信师父?”夏侯义见向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两个年幼的乞丐从他们身边路过,想要乞讨点东西,当看到向榕背后突兀的刀时,加快了脚步逃离。
向榕看着他们瘦弱多病的背影,哀叹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
夏侯义对此也是无能为力,只是安慰他道:“明军的主力据说已经回来了,义军守不住这里,大明皇帝也可能会来,届时,这里就是普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向榕不清楚这天下的格局,只是不想再看到生灵涂炭,万物消亡。
他倔强的说道:“这一切难道不是大明皇帝造成的吗?”
夏侯义茫然不解,轻轻拍过向榕的肩膀道:“这事儿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也不是我们该考虑的。”
秋风卷走黄叶,细沙流入心间。街上的行人似乎都在盼望着什么,却又畏惧着什么。谁都没想到应天会被攻破,谁都不敢想顺天被攻破的景象。
向榕直视前方,那黄绿相间的山林里似乎藏有他想要的答案。
“师父,我想回去看看。”向榕突然说道。
“回去,回哪里?”夏侯义望着他。
向榕笑了笑,“我好像记起我出生的地方了。”
夏侯义提着背筐的手有些颤抖,面容瞬间决绝,否定道:“这里这么安全,你出去就是找死。”
向榕猜到师父会生气,他转而露出曾经擅长的憨笑,“我说笑的。”
夏侯义看着他,未说话,提着竹筐走到了街上。
向榕回首看着师父的背影,依旧魁梧高大,只是那白发悄然占了一半。他有句话也一直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