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是她堂侄的女儿,应该给她喊“姑奶”。一旦嫁进宁家,则要改口称她“婆婆”。兰兰妈是她“堂侄媳妇”,结亲后,两人变成亲家,晚辈变平辈。
这样一来,相当于兰兰家普涨一辈,或者说-老宁家普降一辈。兰兰嫁到别人家—涨辈分,桥归桥、路归路,她无所谓。
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忌惮兰兰嫁入自己门庭,害得宁家直系亲属都掉辈分。在农村有一条不成文的说法—“翻辈”占赢,“掉辈”倒霉!她当然害怕-苦日子刚刚过舒坦点儿!
“不反对”是为了儿子—
小富子是大儿子。她对头生子疼爱有加,称得上-顶在头上怕晒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后来子女多起来,说内心话,对小的感情要淡漠些。
小富子又争气,每年砍毛竹、跑运输,从来不晓得偷懒,他一年到头,多得不讲—挣回5万块钱是有的。挣钱也不乱花,都交给她存起来,说是“要靠自己盖楼房,不靠老篾匠”!
现在,儿子相中兰兰,爱得死去活来,甚至不惜和篾匠“断绝父子关系”。她无论如何不忍心看大儿-苦得像吞了黄连;看到—好端端的一家人,就这么散了。
老宁家在泉水村那么高的声誉,要是因为“大儿子讲老婆”不顺,弄得支离破碎、名誉扫地?恐怕-死狗子要笑出尿来?
再说,兰兰姓“柳”—终归是她娘家人,做成宁家媳妇,对她来说,是亲上加亲。搞不好她老了、病了,还指望兰兰服侍;死了-要靠兰兰送终?
三个小儿子读书的读书、学徒的学徒、当兵的当兵,将来还不晓得在哪里安家?两个姑娘还小,最终总是要—嫁为人媳,也是靠不住。
——算来算去,还是大儿子“好”;辈分和安度晚年相比,显然-后者重要!
是以柳妈妈一方面当着丈夫面,反对小富子和兰兰交往;另一方面,每个月都偷偷给儿子多留下一些零花钱—搞对象要花钱,反正肥水也没流进外人田…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宁家老大喜欢上柳家小裁缝的消息,最终散播开来。说媒的-偃旗息鼓、不再登门。
转眼间,宁远贵22岁中专毕业,分配到北伏小学教书,也到了适婚年龄。宁篾匠夫妇再度着急起来—
老大没接,总不能把老二也耽误了?怎么办?
他们跑到街上小学找“二儿子”商量。
宁老二看见父母很高兴,一听来意-笑了!他耐心安慰道:
“你们莫操我的心。我读书时-就谈好对象了。你们未来的儿媳妇是我的学妹,将来毕业-也当老师。
等她毕业了,我在学校有宿舍,先结婚—房子的事慢慢来?反正不会要你们在妙岭-盖房子。”
宁篾匠难得一笑,称赞道:
“嗯,老师好、老师好!”
柳妈妈乐开了花,兴奋要求:
“你放假带媳妇-回家去,让我好好看看。我烧好的-给你们吃!还有见面礼,见面礼不能少!还要找‘媒人’—一边一个…”
宁远贵微笑点头,连连说“好”。
“你大哥么样搞哦?上不上、下不下的,唉—”宁老娘开心劲儿一过,便皱着眉烦起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