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岸边说着,郭嘉只混在虎豹骑军士后面,并不出面,这时丁冲从车中望了一眼,见是杜袭,当即笑骂道,“杜泼皮,你在水里装什么姜太公?你以为披上这身蓑衣,我丁冲便不认得你了吗?”
“哈哈……”不等杜袭说话,郭嘉先自朗声笑道,“子绪,我是忍住没有拆穿你,但是丁校尉心疼外甥,不想让你再装下去了,哈哈……”
“无妨,你们作壁上观就是。”杜袭站起身,对着岸上的的丁冲和郭嘉拱拱手,说道,“我在此已等了你们三日,原以为你们前两日就该来的,如今晚了两日,还不能容我与子脩议论一下天下之事。”
“你们谈,你们谈,”丁冲笑道,又对一旁的郭嘉问道,“奉孝,这约法你可有润色?”
“不敢,”郭嘉笑笑,“是我与子脩夙夜协商而来。”
“果然是你,”丁冲笑道,“有几处我甚为不解,可否上车来一叙。”
“长者有言,岂敢不从。”郭嘉翻身下马,登上马车,自与丁冲去谈约法。那边杜袭跳上岸,长揖到底,与曹昂重新自我介绍了一下,“昔日曹司空在时,杜某曾在司空府做过幕府功曹。”
“原来是故人,”曹昂笑道。此时东汉极重门生故吏的知遇征辟之恩,所以若杜袭做过曹操的吏员,那么杜袭便已算曹氏之臣。当然,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有能力的人,自然也不会一味遵守这个潜规则。
“不知公子此刻可否言志?”
“昂不自量力,愿活天下之人。”
“嗬~……”杜袭长吸口气,摇摇头,问道,“公子不伸大义于天下吗?”
“不知子绪兄所说大义,是指什么?裂土为王?还是匡扶汉室?”
“此二者可兼而有之。”
“我之大义,只在活天下之人;若天下之人有几何,便活几何。其余种种,皆不在我的目中。”
“不想公子之志比司空还要高远,”杜袭长叹口气,“我在这里等了公子三天,本已预备了许多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治乱更替兴衰有常的话语,哪里想到,竟然一句也没有用上。”
“哈哈……”曹昂看到杜袭模样,觉得甚是好笑,大笑之后,开口说道,“自古以来,治乱无常。自高祖斩蛇起义,诛无道秦,是由乱而入治也。至哀、平之世二百年,太平日久,王莽篡逆,又由治而入乱。光武中兴,重整基业,复由乱而入治。至今二百年,民安已久,故干戈又复四起,此正由治入乱之时,未可猝定也。子绪兄所欲言,可是如此类者?”
杜袭一脸震惊,满是不解的看着曹昂,“公子怎知我胸中未出之言?”
曹昂笑笑,心中说道,“你们这些文人,左右不过喜欢故弄玄虚夸大其词,这些不过是三国演义上崔州平糊弄刘备哄抬诸葛亮的话,你今日来,必是也想如那崔州平、司马徽一般,把荀彧也往高处抬一下而已。这些把戏,骗的了旁人,如何能骗的了我?”
曹昂心中看破,嘴上却笑道,“不过是英雄所见略同罢了。”
两人正自说着,忽然林中冲出一骑,奔到护佑的曹真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曹真听完,大步来到曹昂身边,沉声说道,“大兄,前面斥候发现有一队仲氏军,向着陌丘储粮城去了。”
“哦?有多少人?”
“步兵当有一曲,骑兵当有一屯。”
曹昂心中算了一下,东汉军制,一屯约570人,一曲约2630人,如此便是步骑三千余了。“打的是谁的旗号?”
“汝南黄巾,何曼。”
“何曼?”杜袭笑道,“两位公子莫要担心,我们与汝南黄巾有些粮草生意,想必今次他们又该送粮来了。”
“斥候有见粮车吗?”曹昂问道。
曹真挥挥手,把斥候叫了过来,问道,“可曾见仲氏军中有携带粮车?”
“那步兵队中,倒是的确有许多车辆。”斥候说道,“都用布蒙着,不能确定是粮车。”
“无妨,”杜袭笑道,“每次都是如此,为的是遮那袁术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