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黄昏,颍阴城中,拓跋野领了军粮,一路向着自己的草棚走去,路上看到十字路口的寻找天子的布告又贴了出来,拓跋野装作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果然跟前面几张大同小异。
颍川太守府告示
汉天子于辰亭战败,潜于大野,至于未归。凡颍川之民,能提供天子下落者,赏黄金三十两;有助天子脱困及疗伤之义行者,封关内侯;能提供天子尸首所在者,赏黄金五两。于此晓谕百姓。
拓跋野笑了笑,正要离开,忽然眼中见还有一张新的布告,看了几眼,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拓跋野瞧瞧左右无人,便一把将布告撕下,叠了几下揣进怀里,抱着军粮急匆匆的回到了草棚之中。
“颍川太守府又贴出寻找天子的告示了,”拓跋野一边把这日的军粮递给拓跋燕——自从做了什长,拓跋野的伙食就好了很多,也多了很多,足够四人的食用,一边对着院子里晒太阳的董侯和刘舜说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多了一句话,说是有助天子脱困及疗伤之义行者,封关内侯。”
“哦?他们这是确定天子还活着了?”刘舜坐在胡凳上,正在编着一张藤席,随口说道。
“或许是诈语也说不定,”董侯懒洋洋躺在一堆乱草上,“一日封侯,三日灭门,这种事,我也想的出来。”
“嗯,”刘舜点点头,“当此之时,我们必须谨慎和耐心。”
“哦,对了,”拓跋野从怀里掏出那张布告,递给刘舜,“这是颍川太守府新出的布告,我看不懂,就拿回来了。”
刘舜接过来低头看去,见那布告上写着:
颍川太守府求贤令
今天下大乱,百姓流离,此诚求贤之急时也。若有能解出左面三题或之一者,请至颍川太守府处,必与孝廉茂才同视之:
题一: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题二: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四,七七数之剩六,问物几何?
题三:今敌对两骑皆为神射,彼此距七十步同速同向而行,两骑同时向敌发箭,问哪骑中箭?
刘舜看完,便把布告递给董侯,董侯看了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便问刘舜道,“阿姐,这是什么题目?求的是什么人才?”
“这是算题,求的是会算学的人。”刘舜解释道,“当年武帝时大臣桑弘羊便擅长算数,朝中八月算人还有年终上计,多有用到算数的,朝中官职要说与算数牵扯最紧的,首推是大司农了。”
“这么说,曹昂还是为了粮草的事了?”
刘舜迟疑了一下,九章算经她也曾研习过,但这三道题都不在算经之中,也不像算经的题目那样直接点明是计算粟米还是均输,只有第三题的题目看得出来,是与军队作战有些关系。“或许是吧,等过两天有人应征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就再等等看看,反正我伤还没好,不着急。”董侯笑道,“大野,你再与我说说那日的战事吧,有些地方,我总还是想不明白。”
“公子哪里不明白?”拓跋野问道,自那日拓跋野从城墙下来,他已经把曹军与仲氏军交战的过程仔细跟董侯讲了无数遍,但董侯一得到空隙,还是不断询问战事的细节。
“第一个,是那两排刀盾手的阵形。刀盾手我知道,我领军时也见过,但两三排刀盾手,如何能够在四个时辰的战斗中死死维持住阵形?他们是如何作战的?第二个,是投石机,你说的投石机越打越远,一开始刚刚打过两箭之地,后来竟然能打穿整个仲氏军军阵,这个是为什么?投石机是怎么调整的投射距离呢?为何不一开始就打到仲氏军军阵去?第三个,那个击破仲氏军军阵的巨弩,为什么一开始不用呢?若是一开始便用,董承只怕立即就败了。”
“公子,你说的这几个,我也不知道,”拓跋野摇了摇头,“我在城上,只能瞧个大概。投石机和那巨弩都是军中利器,是由夏侯家的几个公子亲自掌管,等闲根本看不到。”
“嗯,这等利器,肯定是操之在心腹手中。”董侯笑了笑,“没什么,我也只是瞎琢磨而已。这两日我仔细推演了战事,想到一个事实,当董承率军依着先前惯例列阵的时候,其实就注定两军会战的胜败了。董承败就败在敌情不明上,连曹昂有投石机和巨弩那样的利器都不知道。”
“董侯,曹昂关于投石机和巨弩的运用,其实兵法上是有说的,”刘舜在一旁插话说道,“在孙子兵法始计篇中,你仔细想一想。”
“哦,”董侯应了一声,默默回想读过的孙子兵法。
趁着董侯默想兵法,拓跋野挠了挠头,对刘舜说道,“军中如今在选聘卒长,夏侯渊今日叫我去,给了我三个机会,我拿不准主意,想问一下翁主。”
“夏侯渊叫你过去?”刘舜奇道,“夏侯渊怎么会知道你的?”
“他应该不知道我,”拓跋野说道,“夏侯渊都叫不出我的名字,我那个卒长姚勇,已经升了屯长,他推荐我当卒长,军中新出的条例,所有卒长的人选都必须经过主将面见并同意,所以夏侯渊才见了我。”
“哦,原来是这样,”刘舜心中暗想,看来曹军对军队的控制更加严密了,卒长是百夫长,是军中战力的基础,通常卒长是由屯长自行任命,现在曹军将卒长的任命权收了上去,明显是要加强对军队的控制,“夏侯渊给了你哪三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