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纪灵一口酒喷了出来。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张沐在那里感慨道,“纪将军,你想,当天子在吃饭时,当天子在接见外臣时,董贵妃仍能一心一意为天子尽心尽力,讨天子欢心,这是何等的……何等的……”
“无耻!”纪灵一把将筷子拍在案上,“无耻,无耻之极!”
“纪将军,这哪里无耻了?”张沐一脸严肃的问道。
“不知礼仪!不知廉耻!”
“纪将军,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张沐放下酒壶,直身而起,义正辞严的对纪灵说道,“难道礼义廉耻比让天子开心更重要吗?难道在纪将军心里,礼义廉耻比奉献天子更重要吗?难道纪将军对天子的忠心,还要排在将军的礼义廉耻之后吗?”
“这……你这……”张沐这一番义正辞严的质问,把纪灵问的哑口无言,虽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但纪灵口拙,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
张沐停了一会儿,才又笑道,“纪将军,这便是你不如董国丈和徐常侍的地方了。董贵妃和徐常侍,那都是只要可以使天子欢心,就可以抛开个人的一切荣辱廉耻的人,纪将军行吗?纪将军可以忠心报答天子,忠心到抛开所有礼义廉耻吗?”张沐不等纪灵回答,便自顾自笑道,“纪将军,你不行的,所以你才会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可我……”纪灵一把撕开自己衣服,露出肌肉虬结的胸膛,上面布满了刀剑伤痕,“难道我这一身伤,不是为了尽忠保护天子而得来的吗?”
“嗳,将军穿好衣服,小心受风。”张沐笑道,“纪将军,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如今许都的那位,不是南阳太守,不是豫州牧,不是扬州牧,是天子!天子是善忘的,天子是永远不缺勇士的,天子缺的,是能抛开自己的一切荣誉廉耻去侍候天子欢心的人,这才是忠心!最大的忠心!”
张沐请纪灵又喝了一杯酒,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悄悄跟纪灵说道,“我再与纪将军说一件事,纪将军以为,你昨日的奏书递上去,天子是什么想法?天子觉得将军是不忿!是污蔑!仲氏王朝刚刚立国,正是昂扬向上之时,如何会有这种暮气之事?”
“这……”纪灵被这个消息惊骇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纪将军,这个酒壶,您没印象了吗?”张沐笑眯眯的问道。
纪灵闻言向酒壶望过去,那个酒壶镶金嵌玉,壶身上金玉鸳鸯在戏水,“这是……这是九曲鸳鸯壶?”
“纪将军认得就好,”张沐从食盒中又取出一个酒杯,扳动酒壶上的机关,倒了一杯酒出来,“纪将军再试试。”
纪灵用银筷插入酒中,银筷立即变作黑色。纪灵勃然色变,“你什么意思?”
张沐笑道,“酒壶是宫中之物,纪将军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纪灵呆愣的坐在席上,呆愣了好久,忽然放声大笑,笑着笑着,两行热泪流了出来。
张沐叹口气,说道,“纪将军,走吧,这里已经容不下你了。张某只能言尽于此了。”
“好!”纪灵大喝一声,站起身来,冲着张沐一拱手,“多谢兄弟今日之情,纪某记在心里了。”
张沐站起身来,也对着纪灵拱了拱手,“山高水长,希望将军多多保重。”
说完,张沐挥一挥衣袖,出了大帐。张沐一路出了纪灵大营,旁边早有人牵过马匹,张沐翻身上马,打马一路向西,纵马上了一处高坡,坡上徐常侍和董承等人已在那里等了多时。一见张沐过来,徐常侍便急忙问道,“如何?那厮如何说?”
“幸不辱命!”张沐淡淡笑道,“稍待片刻,等那厮走了,便可以放火了。”
是夜,仲氏军粮仓突起大火,军中都说是前主将纪灵不忿天子近日对其重责,先是纵火烧了粮仓,而后反出大营,投曹军去了。幸赖司库张沐素来警醒,发现的早,主将董承和监军徐常侍又反应迅速,这才从大火中抢回了部分军粮,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将近九成的军资被纪灵纵火烧毁。
消息报到仲氏天子袁术那里,袁术大为震怒,随即命令董承立即强攻颍阴,尽早诛灭曹军及叛国贼纪灵。而后对张沐等有功之臣,各有赏赐擢拔。至于那些名义上被大火烧掉的军资,早就被张沐换成了黄金,流入了各个相关人员的口袋。当然,相关人员都不知道的是,最大的那个口袋,并不属于权力最大的那个,而是属于居中设局联系的张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