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董承从侍卫手里接过面巾,擦了泪水和鼻涕,笑呵呵的对张常侍说道,“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必跟一个武将一般见识。”
纪灵怒火冲冲的离了中军帐,立在风中,心中百般滋味,董承和徐常侍颠倒黑白固然讨厌,可纪灵心中也埋怨袁术,自己跟了袁术这么多年,从袁术南阳起兵一直到现在领大汉半壁江山,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袁术不清楚吗?凭着旁人说着黑白,竟然连一句申辩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这种消息在营中传的很快,没多久功夫,营中便都已经知道,如今的主将已经换成了董承,于是上上下下的军官便都去董承那里拜码头表忠心去了,竟然没有一人过来纪灵帐中。人情冷暖,往往如此。
还没到傍晚,便有一个军侯领着董承的军令,来催纪灵搬家。纪灵冷冷看着那军侯得意的脸色,没有说什么,让亲兵收拾了东西,带着自己的亲信部曲三千人,三千曾为袁术流血死战的勇士,向后退却,去后方看守那些粮仓,那些已经被蛀虫快要吃光的粮仓。
纪灵当然不会罢手,他在接到圣旨的第二天,就递出了自己的奏书。但奏书递上去了,一日,两日,三日,纪灵日日在营门前伸直脖子向东方眺望,但奏书如石沉大海,始终没有收到回信。
到了第四日,营中转来一份旨意,袁术怒斥纪灵不思悔改,不感天恩,仗着资历在营中跋扈,将纪灵骂的狗血淋头。纪灵不明所以,第二天又写了一封奏书,刚递上去,却被乐就截了回来。
乐就是在豫州追随袁术的,曾在纪灵麾下当过亲兵,两人是如今仲氏军中为数不多的元老了。乐就是夜里偷偷过来的,一见纪灵,便从怀里掏出纪灵的奏书,扔给了他。“你不要在上书了。”纪灵奇道,“为什么?”乐就摇摇头道,“你还不明白吗?徐常侍在宫中多有亲朋,董贵妃现在比冯贵妃还要得宠,你的奏书,是根本不可能递到天子那里去的。”
纪灵失望的坐到席上,叹口气,“难道只能让那些小人指鹿为马?难道这个冤屈,我就洗刷不掉了?兄弟,你是知道的,我才是那个拒绝出兵的人啊!!!”
“我当然知道,不但我知道,全营上下都知道。”乐就也跟着叹口气,“但是天子不知道,天子也不可能知道。就是天子知道了,你觉得,以天子的脾气,他是会认错还是会……”
乐就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纪灵知道他要说什么,纪灵想到了,想到之后他忍不住脊背发凉,打了一个冷战。
袁术向来刻薄寡恩,事情已经处置了,若是他知道了真相,只怕不但不会认错,反而会立刻杀了纪灵。
“多谢兄弟了,哥哥知道怎么做了。”纪灵长叹一声,欲哭无泪。
“哥哥明白怎么做就好,”乐就站起来,“那我走了。”
乐就走后,纪灵躺在床上,想着这几年来追随袁术的日日夜夜,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纪灵吃了早饭,便开始认真理事。他是个做事讲究的人,前几日以为自己马上就会离开,所以并没有过多理会军务,如今既然已经认命,便开始仔细核对账目,清点粮草。
守粮官是纪灵,司库官却是与纪灵前后脚调来的张沐。张沐前几日见纪灵并不理会粮草琐事,心中正在暗暗欣喜,不想没过几天,纪灵就打起精神,开始清点粮草。
顾名思义,守粮官负责守卫粮仓的安全,司库官负责接收并调配粮草。在职位上,司库官一般在守粮官之上,但是两者不相统属,再说,纪灵虽然落魄,但怎么可能看得起一个靠拍徐常侍马屁上来的黄巾降将。
得知纪灵一早开始清点粮草,张沐便急忙赶了过来,满面堆笑的拦住纪灵,“纪将军,您是守粮官,只是负责粮库的安全,粮草数目的问题,并不在您的职权范围内。纪将军,我们还是各守其职的好。”
“老子是守粮官,自然要知道粮食有多少,哪里多,哪里少,知道了这些,老子才能调配兵力。”
张沐笑了笑,还是拦在纪灵的马前,“纪将军,您来了之后,您麾下各位兄弟的伙食,可以说比以前半点不差,我可从来没有亏待过纪将军。我们各守其职,挺好。”
纪灵瞧着一直拦在自己马前的张沐,久在军中的他已然明白了张沐的意思,也已经明白了粮仓之中必有猫腻。这让纪灵很是兴奋,军中粮草是归监军管辖,也就是说,如果粮草有了问题,第一个要被拿办的,就是那个该死的徐常侍。
“今日,本将就要清点粮草,谁拦在本将马前,本将认得他,本将的刀,可不认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