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最先收兵回城,便引甘宁前来见曹昂。曹昂虽然是个蒙古人,可是不但读过三国,也读过水浒,当然,更是因为读过西方的心理学,所以十分明白此时降将的心理。曹昂将自己的表演发挥到极佳,态度极其热情,姿态极其谦恭,一边连声让两人进来,一边已然迎了出去。
“兴霸将军肯来相投,是曹昂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甘宁面上有些惭愧,有些期待,也有些忐忑,“曹公子言重了,甘宁如今兵败,不过一员降将,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嗳,此话差矣,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知败,焉能胜?”曹昂引甘宁坐在席上,笑道,“兴霸将军虽来投我,但我此时境况,危如累卵,不知兴霸将军知道否?”
甘宁摇摇头,“公子莫非是在诳我?公子奉天子又坐拥兖州、豫州,如今又得南阳,势力大张,何来危机?”
“看来你的确不知。公仁,你来与兴霸将军分说一下吧。”
董昭点点头,“不瞒兴霸将军,曹司空薨后,许都朝廷便与我军断了联系,如今许都主事者为国丈伏完,曹氏提拔之人,多数已遭其罢黜。我便是因为许都无法容身,不得已才投奔南阳的。如今我军盘踞南阳半郡之地,西有益州,东有黄巾;北有西凉,南有荆州,处四战之地,而无半个盟友。这般困窘之下,大公子又欲伸大志于天下,假以时日,短则半年,多则两年,必与二袁相争。袁绍握有青、并、冀、幽四州,雄踞大河以北,袁术立足淮南、江东,如今又侵入豫州、徐州。以区区南阳之地,而欲与二袁争锋,无异于以卵击石。是故将军此时来投,实在不甚明智。”
甘宁听着董昭介绍,虽然董昭说的境况无比艰难,但甘宁脸上却渐渐露出笑容,他本是好事之人,唯恐天下不乱、主公之志不够宏大,如今听得董昭这般说,各种困窘都没听在耳中,只听的要与天下英雄争锋。等董昭停住,甘宁大笑,离席拜倒在曹昂面前,“臣幼时听长者言,如狮子般称雄一日,远胜过如绵羊般苟活百年。甘宁虽不才,愿追随公子骥尾,与天下英雄相争,虽死,不悔、不憾、不怨!”
“哈哈……我得兴霸,如虎添翼啊!”曹昂大笑道,“此时我兵少,只能先委屈兴霸在我身边领虎豹骑侍卫,如何?”
一来便统领亲卫,这让甘宁感受到了曹昂对自己莫大的信任和看重,这一点让久在蹉跎怀才不遇的甘宁无比感动,士为知己者死,甘宁当即虎泪垂下两行,“何来委屈!甘宁必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这里甘宁诚心归降,众人都是十分高兴,坐在这里一边闲聊,一边等着韩浩和乐进收兵回来。过一会儿,郭嘉匆匆赶来,带来了许都朝廷和汝南黄巾的消息。
原来,十余日前,袁术得知曹操已死之后,便亲率大军从寿春出发,沿河北上。大军过处,汝南黄巾何曼引十万部众随即投降。大军经过汝阳老家之时,袁术大肆宴请家乡父老,重塑袁氏宗祠,醉后高唱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家乡父老于旁听了,纷纷为袁术鼓掌喝彩,袁术在汝阳停留的数日间,每日都有汝南各县大大小小的宗族率兵来投。于是到的陈郡之时,袁术麾下兵马已达数十万。之前背叛袁术投降曹操的陈郡太守袁嗣望风想逃,却被手下吏员追上杀了,将头送给袁术报功。于是袁术兵不血刃,拿下了陈郡、汝南郡,兵锋距离许都不过几日的路程。
从袁术出兵,到袁术拿下汝南、陈郡,十余日左右的时间,许都朝廷一直没有动作,一直在撕扯纠缠。伏完不知兵事,也想借机削除董承羽翼,便欲让董承领兵出征;但董承却知袁术势大,不敢出征,更想保存实力,于是便拿出曹操为例,直言应由伏完亲率大兵出征。双方寸步不让,每日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皆想让对方去与袁术死拼,自己在后方坐收渔翁之利。直吵得天子怒火冲天,将几人骂的狗血淋头,体无完肤。但骂完之后,第二日朝堂大会,伏完、董承两方依然如故,吵作一团。
这一年的刘协已经是十六七岁的成年人了,经历了被董卓裹挟西迁,经历了被王允误国,经历了被李傕、郭汜当作傀儡,经历了九死一生的东归洛阳,经历了东迁许都后的被当作符号的愤怒,经历了曹操死后以为大权在手却不过是幻想的大喜大悲。经历的这一切,让本就聪慧的刘协明白了很多事情。看着堂下的争吵的大臣们,刘协想起了曹操,想起了董卓,更想起了光武刘秀,想起了高祖刘邦。
“朕要御驾亲征!”刘协冷冷说道。
堂下众人正在争吵,谁也没有听清刘协说了什么,谁也不会在意刘协说了什么。刘协站起身来,慢慢的往殿下走。眯眼养神的荀彧最先发现不妥,急忙站起身来。刘协一路走过,伏完和董承止住吵嚷,急忙站起身来。过一会儿,觉出不对的殿中重臣都止住话声,站起身来,望向那个谁也没有放在眼中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