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十一点。
龙蟠路上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几盏路灯孤零零的矗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忽明忽暗的灯光更是让这条路看上去有些朦朦胧胧,刚刚还欲迎还羞的月亮姑娘也偷偷钻进了云朵,天地间霎时一片昏暗。
张炎没有立即行动,他在等待!他躲在黑暗之中,眼光一刻也没有离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小洋楼。
这是一栋两层的白色小洋楼,还附带花园和铁栅栏。在整个南京市,能够住得起这样的房子,非富即贵。
看来,打入敌人内部的这位同志很牛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然而张炎的神经愈发绷得紧,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耐得住寂寞,才守得住繁华!
大约二十分钟后,正当他准备换个地点继续观察时,小洋楼里的灯光忽然熄灭,他心中不由得一喜,机会来了!就是现在!
他猫着腰悄悄的靠近铁栅栏,俯身蹲下,警惕的向四周观察了一阵,确认无人后,取出随身携带的黑色手套戴上,双手发力,凭着矫若猿猱般的身手,如飞燕般越过栅栏,像一片树叶似的落在地上,接着,他迅速穿过花园,来到小洋楼一层门前,将信从口袋里掏出,慢慢从门缝里塞进去,再用手指敲了敲门,然后急忙闪入花丛之中。
整个过程,只用了短短的两分钟!
“咚咚咚”的敲门声显然惊动了刚刚睡下的一对夫妻,多年地下工作的经验让夫妻二人瞬间警觉起来,他们并没有打开电灯,而是从抽屉里取出两只手枪,摸黑轻手轻脚的来到小楼一层,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是哪位朋友?这么晚了有何贵干?”门里头的男人开口问道。
只是,寂静的空气中没有一缕声音传来。
难道是我们听错了?
不应该啊!明明有人敲门啊!而且是重重的敲门!
夫妻二人正在犹豫要不要开门,这时,女人顺着从门缝射进来的微光,瞥了一眼地面,顿时惊道:“问明,地上好像有东西。”
男人立即将目光移到地面,在一片黑暗之中,出于谨慎,他没有贸然去触碰地上的东西,急忙起身打开灯光,这才发现地上有一封信。
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将地上的信捡到手里,满腹狐疑。
这封信是同志们送来的么?
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联络过啊!
难道是敌人的圈套?
忽然,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紧握手枪,轻轻打开大门,小心翼翼地探出身体,企图找到那个送信人,然而,外面早已是漆黑一片,花园里的悦耳的虫鸣之声似乎在告诉他—今晚没有任何人来过。
“梦桐,你出来一下。”男人扭头朝屋里喊道。
屋里的女人穿着一件华丽的睡衣,走到男人身旁,朱唇轻启:“怎么,发现送信人了?”
男人抖了抖手中的信件,目光扫视着前方,挽着女人的手臂,道:“没有,走,我们进去看看信上的内容。”
夫妻二人重新将大门关上,但并没有急着关灯。
刚刚发生的这一切,都被藏身在花丛之中的张炎看在眼中,他轻吁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双脚猛的发力,只见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在花园里快速移动,不消片刻便已出了小洋楼。
任务圆满完成!
张炎催动脚步,飞一般离开龙蟠路,他仍然准备走来时的路线,因为在这个点,这条路线非常安全。
问明和梦桐这对夫妻肩并肩的坐在一楼的沙发上,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纸条,缓缓打开,只见纸上赫然写着:“清风,我已安全,最近要出趟远门,另,敌人已采用新型无线电侦测车,能够在很短的时间确定电台位置,此次我就不幸中招,请务必告诉同志们,今后切勿频繁收发电报,若不得已,收发时间必须缩短一倍!—长虹”
男人看完信,又惊又喜,喜的是李书记终于有消息了!而且还是好消息!惊的是李书记将要离开南京和敌人的侦测手段竟然变得这么高明!
女人则长吁了一口气,似乎这件事在她的心头积压了很久,只是她还是有所怀疑:“问明,你看这封信会不会是敌人为引你上钩而伪造的?”
“不会,清风是我的代号,长虹是李书记的代号,而知道我这个代号的,只有杨书记和李书记,再说李书记是我中学时老师,教过我两年课,他的字我再熟悉不过了,放心吧,这信一定是李书记亲手写的。”
“不过,我总是感觉有点怪怪的。”女人的话中透露着点点担忧。
“你是不习惯这样的联络方式吧,其实,我也有些意外,毕竟以前从未这样,但细细想来又在情理之中,男人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李书记肯定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写好了这封信,然后把它交给了今晚的送信人,叮嘱他把信送到我们这里,而他的身份又不能直接暴露在我们面前,所以李书记才用了这么个法子,毕竟,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越少,他就越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