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顾老夫人的姜氏手一僵,惊疑不定的看向何子佩。
顾老夫人却面色如常的转头吩咐魏嬷嬷,“去泡壶茶来。”
“是。”魏嬷嬷躬身而下。
姜氏紧张得手都在发抖,顾家能每年都有上等的大红袍供应是因为秦文茵的嫁妆中有一个茶园,正在武夷,那是她嫁妆不动产中价值最高的产业之一,现就在姜氏手里,当时她能争过唐氏还因为她是老夫人的侄女。
可现在她宁愿茶园不在她手上。
花厅里的下人也慢慢退下,只有红桃不动如山的站在秦文茵身后,顾怀瑾进来时忍不住看了她两眼,但红桃很没有眼色的当没看见。
顾怀瑾无奈,只能忽视她,然后看向他的前妻,他这十五年来的噩梦——秦文茵。
秦文茵不仅是京城第一才女,她的容貌同样绝色,不然当初顾怀瑾也不会那样如痴如醉的追她。
而今,秦文茵的手虽粗糙了些,但容颜却没改变多少。
没办法,到琼州十五年,除了近三年来她要照顾怀孕的大嫂和妞妞外,她几乎都呆在屋里养病,吃得好,不劳累,又有黎宝璐这个开心果在,自然不显老。
反而是养尊处优的顾怀瑾因为这段时间来的非议苍老了不少。
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在秦信芳回到京城后。
以前翰林院的同僚只敢背着他说些闲话,而今当着他的面就敢有人嘲讽他,不论他走到哪里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而且上官也更加刁难他。
以前翰林院待不下去他还能去状元楼,去别的酒楼轻快一二,可现在京城的人都在议论他,议论顾家,都在嘲讽的等待看他如何被秦家报复。
他根本无处可去。
这样的日子他不愿意再过下去,所以他想见一见秦文茵,寻求其中的解决之道。
现在见到了人,顾怀瑾心中却复杂无比,他没想到秦文茵变化这么小,粗粗看去和十五年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秦文茵端坐在椅子上同样注视着她前夫,静等他开口。
顾怀瑾站在秦文茵面前,慢慢撩起袍子缓缓跪下,红桃吓了一跳,伸手捂住嘴巴才没叫出来。
秦文茵也吃了一惊。
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天地君父母,男子是不会轻易跪别人的,何况还是一向骄傲自持的顾怀瑾?
秦文茵心中复杂,紧紧地咬住嘴唇看着他。
顾怀瑾跪在地上,微微仰头看向秦文茵,低声道:“文茵,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十五年前不该处事不甚着了方氏的道,当年我惊慌失措,又怕此事被人得知,加上方氏以身怀有孕相逼,当时我们……”
“够了!”秦文茵心中才升起的点点复杂思绪荡然无存,她脸色铁青的道:“顾怀瑾,你比之十五年前更为懦弱不堪,你是忘了十五年前你给我休书时说的话了?你忘了我却没忘!”
顾怀瑾愕然的抬头看她,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猝不及防的浮现,他面色一变,摇头道:“那是噩梦,并不是真的……”他是因为方氏才休了秦文茵的,因为方氏怀孕了不是吗?
不然他怎么会短短的两个月不到便娶新妇?
秦文茵没料到顾怀瑾连正视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她冷笑一声道:“真是懦夫!”
她目光中又悲又伤,忍不住哈哈笑道:“我当年到底是看上了你什么?这就是我秦文茵千挑万选出来的丈夫?实在是……”眼瘸了!
顾怀瑾脸色变了又变,显然脑海中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他忍不住抓住秦文茵的裤脚道:“文茵,我们不能和离,那,那会毁了我的!”
秦文茵低头看他,将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掰开,也一字一顿的道:“我不过是讨回属于我的公道罢了,你若是不服大可以上衙门告我,顾怀瑾,我现在不想与你说话,也不想见到你,你滚出去!”
“文茵!”
“当年你是因避祸才忘恩负义,抛弃妻子的,与方氏并没有什么关系,在灭族之祸前你选择自保我并不恨你,”秦文茵盯着他的眼睛道:“当年如此选择的人太多了,十五年前抛弃妻子,叛兄卖弟的人不知有多少,我虽怨你,却并不恨你,但你们顾家做得太绝,竟跟着兰贵妃一系封锁琼州,不许我和景云踏出一步,让我们母子在琼州内也过得战战兢兢,若不是我大师兄联合诸位师兄又将琼州封锁一遍,蒙蔽你们的眼睛及耳朵,只怕景云一辈子就要蹉跎在琼州了。这个仇我却不能不认!”
“还有我的侄女囡囡,”秦文茵忍不住落泪道:“要不是为了躲避你们顾家的追杀,我何至于夙夜逃走,何至于让兄嫂挂心以至于疏忽了她,让她那么难受的死去,这个仇不能不报。顾怀瑾,你今日若认下这些罪,我或许还有些不忍,但我没料到你比十五年前更加不堪,竟是要把错归咎到方氏身上?”
“方氏,”秦文茵嗤笑道:“她还不足以我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