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腰刀,大喊一声:“栗营长,你带一营随我上前杀敌,二营与其余军士留守此处,一切听从徐参谋长的命令,准备随时接应。”
军士们嚣叫起来,紧随着林凌启冲到绥虏口南门。
张铎也带着下属将士跟上前。
绥虏口堡垒呈四方形,高约十来米,城墙全部用黄土高原特有的黏性极强的黄土垒成,厚度达七八米。
堡垒东西两端与长城连接,依着城墙各建四座土梯,供上下通行。
此时堡垒内一片慌乱,源源不断的伤兵从城墙上抬下来,什么刀伤、箭伤都有,他们嘴里不时发出惨呼声,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沿着墙角处,铺着一具具尸体。这些尸体千奇百怪,有的脑袋没了,有的被箭洞穿胸膛,有的是俩截身体拼凑起来的,肠子淌了一地。
黄土地上尽是血迹,鲜红的血液凝固成褐色,与黄色的泥土混合在一起,就像一簇簇破败的鸡冠花点缀着,看着触目惊心。
绥虏堡游击方宏脸色铁青,挥舞着利剑,用嘶哑的声音催促军士们上城墙御敌。一队杀气腾腾的刀斧手站在其身后,倘若有人逃下来,大刀便无情的砍下。
张铎跳下马,环视一下堡垒,劈头就问:“敌军什么时候开始进攻的?现在战况如何?”
方宏见总兵亲自赶来,心头不禁一紧说:“俺答汗今天一早发起进攻,势头十分猛烈,绥虏口都司已经阵亡。”
张铎看了下旁边一草席上,一具尸体的脑袋被砸烂,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但从衣着来看,应该是名都司。
他脸色一寒:“为什么不派人通报?”
方宏脸上肌肉抽搐一下,头不禁垂下来:“回禀总兵大人,敌人来势凶猛,末将得知消息时,绥虏口已几乎陷落。末将急调兵力,拼死稳住战局,这才差人急报。”
方宏作为绥虏堡守将,肩负绥虏口、镇羌堡、四城堡的防御任务。倘若绥虏口被攻破,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故而在没稳住势头时,不敢报告军情。
张铎真想一剑劈了他,万一挡不住敌军,而自己又不知道前线情况,那战局将会糟糕到何种地步。
“现在将士伤亡如何?”
“禀总兵大人,阵亡将士已近五百,伤兵一千三百余人。”
站在一旁的林凌启倒吸口冷气,没想到伤亡如此巨大。
要知道绥虏口驻军一千五百余人,四城堡、镇羌堡各一千来人,而绥虏堡两千五百余人,合计约六千余人。现在伤亡近达一千八百多,接近守军的三分之一。
才大半天时间就损失如此,那要持续三两天,这里的人全部打没了。
这时,城头上一阵糟乱声大起,有几支箭从上面射下来。林家军的盾牌兵赶上来,紧紧护住林凌启等人。
林凌启抬头一看,北面城墙上已有数十名蒙古兵登上,一面与守军搏杀,一面往城墙土梯处放冷箭,阻止堡垒内的士兵冲上去支援。
他大喊:“盾牌兵护卫,弓箭兵压制,都给我冲上去。”
林家军弓箭兵纷纷抢占有利地形,与蒙古兵展开对射。无奈箭术不及对手,已有十来人中箭倒下。幸亏人多,一阵猛射让蒙古兵无暇还击。
趁此空档,林凌启带人与守军们沿土梯上去。
黄泥筑成的土梯被鲜血浸泡,已经变得滑腻。林凌启差点摔倒,赶紧用剑支撑住,手扶墙壁上去。
一到城墙上,上面的情景更糟。
只见长约五六百米、宽约七八米的城墙甬道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连路都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