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林凌启同舟共济以来,两人始终济不到一起。他想吃鱼,林凌启非要吃肉;他想吃米饭,林凌启偏要吃馍馍;他想睡觉,林凌启半夜也会放声歌唱。此行简直就是一趟在地狱的旅程,而林凌启就是上天派来的魔鬼。不,是他自己犯贱请来的魔鬼。
现在他想补个觉,林凌启又在船头高歌,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赵文华红着眼睛、额头顶着个大包,冲到林凌启面前吼着:“你存心跟老夫过不去是不是?老夫是来帮你的,你为什么要这般折磨与老夫?”
我不折磨你,那折磨谁呀!
林凌启见几天光景,赵文华的眼窝深深下陷,白皙的脸庞变得蜡黄蜡黄,象个痨病鬼似的,心中不免得意。
他笑眯眯地说:“先生,你这是什么话!这些哪里在折磨你呀?”
“还敢狡辩!你半夜三更不睡觉,鬼哭狼嚎的,老夫能安睡吗?你应该知道,老夫上了年纪,一旦被吵醒,就很难再入睡了!现在老夫想补个觉,你又开始吼,你还有完没完?”
赵文华不知自己是在痛斥还是在哀求,差点要双手作揖了。
林凌启撇撇嘴说:“我想先生是误会了,在下此举,完全是为了先生着想。”
替我着想?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他奶奶的,折腾完还充当好人,你骗鬼呢?
“放……”赵文华大怒,差点要把‘屁’字吼出来。随即一想,自己目的要将其带到京城,倘若惹恼了他,他拍拍屁股走人,自己拿他一点法子也没有,岂不糟糕。
他硬生生地把‘屁’字吞下去,换上一副三分似笑七分似哭的表情,说:“此话怎讲?”
林凌启半倚在船头,用手托着脑袋,敲着二郎腿,眺望着远方的景物,嘴里说着:“先生,如果人在世上能活六十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床上度过,也就是只剩下四十年,吃喝拉撒、待人接物、走亲访友、游山玩水,最起码要花十年时间,加上儿时懵懂无知十年,除去这些,算起还有二十年。
象你这般满腹经纶,想必也经历了十年寒窗苦读,那么只剩下十年。双亲亡故,守孝得六年,这样的话还有四年。你想想,你把这么宝贵的四年时间,用在睡午觉上面,是不是太过奢侈了?”
赵文华挠挠头,觉得他的话好像道理,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林凌启见他懵逼的样子,暗感好笑,又说:“子曰:逝者如斯夫。人在世上,能够自己支配的不过短短四年光景,我们就要懂得珍惜。现在先生已近暮年,更不该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面,在下此举,完全是为先生考虑啊!可惜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劝诫’一番,还不忘骂上一句。
“你……”
赵文华直翻白眼,真希望自己嘴里长出狗牙来,将眼前这个可恶的冤家咬个稀巴烂。他喘着粗气说:“我又不是神仙,不睡觉能活命吗?”
“你不是神仙?”林凌启脸露诧异之色,说:“在下还以为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算奇门、知遁甲。不是神仙也应该是个半仙,象睡觉什么的根本不需要。没想到先生不过是凡人一个,那在下千里迢迢跑到京城干嘛?船家,船家,快快返行!”
他像是有点恼怒,跳起来冲着摇橹的船家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