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洁手忙脚乱地给林凌发擦洗脸上的血迹,只见他额头被砸开个大口子,血还在淌着,一张脸白得跟浸透油的白纸,快成透明了。
林凌启也顾不得问情况,扯来干净的布,将伤口包扎起来,又叫人去请大夫。
一会儿功夫,村上一名大夫斜背着药箱赶来,将伤口重新清洗敷药包扎,又检查其身体。发现其肋骨也断了几根,便开方子派人上城里抓药。
忙乎一阵子,将林凌发安顿下来,大夫说林凌发的伤情颇重,需要静养,不宜操持劳务。
得知哥哥并无生命之忧,林凌启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取出钱来重谢大夫,并招呼众人用餐。
突如其来的祸事令大家的食欲顿时降到零点,面对着丰富的饭菜,都显得心不在焉。
林凌启见状,勉强挤出一副笑容,挨桌敬酒,劝大家不要为刚才的事担忧,放开肚量吃。又问与林凌发同行之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人见林凌启并无责怪之意,恐慌的心情也就平息下来,开始一五一十讲述。
原来,林凌发带人来到窑头买砖,窑主提出的价钱竟比平时高出一半有余。林凌发气不过,与其争论起来,并言弟弟是锦衣卫,让他不要欺人太甚。
谁知窑主瞬间翻脸,提起块砖砸在林凌发额头上,并上前拳打脚踢。等众人拉开,林凌发已经昏迷不醒。众人碍于窑头人多,只得咽下这口气,把林凌发抬回来。
听到这里,林凌启怒不可遏,猛拍桌子说:“敢打我哥哥,我倒要看看他究竟长了几个脑袋!”
曹达明也跳了起来喊:“大哥,我马上回城叫些弟兄来,不把这家伙的骨头拆了,我这曹字倒着写。”
打了半天夯,众人与他有些熟悉了,敬畏之心少了几分。一人说:“曹捕头,你这曹字倒着写,那是个什么字?”
“是个‘草’字,‘草’你——娘的‘草’字!”曹达明粗着脖子骂着,飞快朝县城赶去。
众人大笑起来,连两眼婆娑的张云洁也扑哧一笑,随即又愁云满面。
饭后,林凌启请李大叔带人买材料,等到曹达明一干衙役赶来,便率众直奔窑头。
窑厂位于丁家庄东北十余里处一片丘陵前,紧靠京杭大运河旁。从丁家庄出发,坐船往北再折向东,看到两根高耸的烟囱便是了。
午后的阳光十分毒辣,河面热气腾腾,象蒸笼一般。而林凌启的怒火比这高温更炽。买东西讨价还价是常有的事,这他娘的竟敢无缘无故打人,还打得这么厉害,我倒要看看他是否吃了熊心豹子胆!
曹达明对周边很是熟悉,絮絮叨叨讲着窑厂的情况。
窑厂有一大一小两座窑,大的窑专门烧砖,小的则烧些瓶罐碗碟之类的瓷器。窑主姓胡名翼龙,今年刚过五十大寿。他经营窑厂已有二十来个年头,吴县东部一带的生意,全部由他控制。虽说烧砖是门苦差,利润也马马虎虎,但比起周边一般的地主,他的日子过得滋润多了。哼!敢打我哥哥,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林凌启攒紧拳头,两眼怒视前方。
不多时,窑厂便到了。还没等船靠岸,林凌启一个箭步跃上岸,快步赶过去。
窑厂大窑前摆着一排排长方形的泥胚,正等待着入窑烧制。一垛垛已烧制好的青砖,摆在接近河岸埠头处,便于装船运输。
小窑的前面则搭几个遮阴凉棚,里面放着一行行排列整齐的瓶罐碗碟的泥胚,避免在烈日下晒开裂。
窑厂的西面有处院落,四周用青砖垒成,一扇破旧的大门半开半掩。院落里静悄悄的,估计都在午休。
林凌启一脚踹到门上,砰一声,大门霍然打开,在寂静的院落发出巨大的回音。他双手叉腰,大喊一声:“胡翼龙,快给老子滚出来!”
院落里立马变得热闹,从南、西两排厢房窜出几十个光着上身的精壮男子,朝林凌启奔来。为首一人指着他骂:“哪里蹦出来的野东西,敢到这里闹事?”
林凌启铁青着脸,伸手就是一大耳刮子,打得那人一个趔趄,嘴角鲜血直流。
他冷冷的说:“谁是胡翼龙,给老子站出来!”
那些人不提防他会动手,顿时喧哗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冲着他围过来,打算给他点颜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