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好哥们匆匆赶到自家的时候,门外早已被街坊邻里围得水泄不通。“让一让让一让。”朋友拉着他挤进人群,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院中的树木桌椅都被缠上了红布,一条一条的,迎着夜风,在院中火堆的照耀下飘舞,看着异常的诡异。“血蛊?”好哥们皱着眉摇头道:“嫂子这是?”
血蛊并不是蛊,而是一种巫术,相传用红绸缎将某处的房舍草木缠住,和某人在其中殉情,转世之后便可永结同心,生生白首。是否有用已无从考证,但岛上的老一辈,却仍然相信这个听起来有些荒诞的巫术。
“你可回来了。”一旁的老大娘见他回来,忙凑上前来道:“你媳妇疯了!她把孩子绑在屋子里,谁也不让进,我们不进去还好,谁敢往院子里走一步,她就拿着刀冲出来乱砍。非要说等你回来,你赶紧进去看看吧。”
他微微皱眉,不知妻子为何会变成这样,正思索着,却忽见人群里冲出来一个男子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吼道:“你把我女儿怎么了!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挣开了男子的手,他轻轻走进了院门,屋门半掩着,站在院子中间,隐隐能够看到里面的灯火。他小心翼翼地迈着脚,生怕,一个不注意,里门便会冲出一个散装乱发的女人一把掐住自己的脖子。
“你怎么一直都不笑呀,是不是你不会做表情呀,我教你,你看,像我这样。”一步迈出,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和妻子初见时。妻子拉着自己挤出的鬼脸。
“我们可是娃娃亲奥,你以后可不能欺负我。”又迈了一步,妻子那时俏皮的笑脸电光石火般地在眼前划过。
“你说我们孩子叫什么名字呢?你整天绷着脸,孩子出生了可不能像你一样。”第三步迈出,回忆起的是有孕在身行动不便,躺在床上却仍然想要逗自己开心的妻子的样子。
“我没事,饿了吧?我已经给你做好了饭,只是家里米没多少了,不够熬粥了,我就做了几个饼。”第四步,他看到刚产下孩子不久脸色蜡黄的的妻子正在为他做饭。
“对不起啊,我,我有点头晕,就...又赶上下了场雨,田也没弄完。”最后一步,屋门就在面前,躺在田埂上面色苍白浑身湿透的妻子看的他心里忽地一疼。
轻轻推开房门,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冲出一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屋子里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桌子上两支红烛散发着宁静的光。妻子穿着他们新婚时候的玄黑袍,涂了许久未碰的唇脂,头发也早已梳理顺畅,水一般的从肩膀散下。妻子正坐在桌前,盯着那两支红烛出神,看到他进来,脸上便露出欢喜的神情,一如他二人刚刚见面时的模样。
“你回来啦。”妻子笑着,脸上梨窝浅浅,美丽的样子让他看得有些恍惚。
“我...”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上微微有点尴尬。
“嘘...”妻子伸出左手食指竖在嘴边道,看他有些惊疑,却又扑哧一声笑出来道:“孩子已经睡啦,不要吵醒他。”接着便向他招手:“你过来,过来呀。”一双大眼一眨一眨,看得他有些心里发毛。
“我想说...”来到桌前坐下,双手放在桌子上,他心里想着,或者自己真的有些亏欠妻子了,或许到外面的世界去这个念头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重要。“我想...”他看着妻子,目光开始坚定,却又忽然被妻子打断,妻子的左手握住他的右手,脸上却仍然是温柔的微笑:“什么都别说了,你回来了,这就够了。”
“我对不起你。”他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或许一切还来得及,该停下的就让他停下吧。
“没关系。”妻子温柔的笑着,涂了唇脂之后显得愈发迷人,只是嘴角的唇脂微微有些散了,显得美中不足。“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