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赛有些眯起眼睛,彷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又酸又腥的,不过又特别奇怪。”亚莉也小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明晰梦下意识与塔斯克对视一眼。她觉得塔斯克一定会知道这是什么,就和她猜到的那样。
黑发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明晰梦通过唇形的变换出的词语,点了点头。
明晰梦也眯起了眼睛,她将右手放在了剑柄上。
这股气味,是血腥气。
越是往前走,血腥的气味就越是浓上一分。到最后,他们站在一个三层的土石堡面前——血腥气就是从这里往外散发的,而这里也正是米提尔的家。
红发青年面沉如水,他率先进入正门,走过露天空地,然后一剑狠狠地斩开了紧闭的木门——外界的新风如同衬托他的愤怒一般卷入大厅,扫除了陈腐的空气。
然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如此令人目眦欲裂的场景——那是不知详细数目的、一眼望过去可能有数十具的人体随意地被堆叠在一起,他们的身上血肉翻开、布满了创口,但已经没有新鲜血液从染红的创口里流出了。血液都在地面上,暗红的粘稠、黑褐色的硬块,让人有种这不是大厅该有的地面而是某种深渊血狱的地面。
明晰梦痛苦地扶了扶额头。这类场景她见得并不少,过去在游戏中时,那些自称新玩家的货色们就特意干过不少这样的事,只为了挑衅与保持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但这个世界现在已经没有除她以外的玩家存在了,在这种时候这个地点能干出这种兽行的,明晰梦已经大致猜到了真凶的身份。
“哦呀?哦呀哦呀,刚听到声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这一看怎么连大门都没了?”
明晰梦等人抬起头,视线越过大厅,落在了正从楼梯上缓缓走下的黑袍男子。
那身黑袍,与其说是黑色,不如说是血液凝固后转变的深色,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血腥的气息。而被黑袍包裹的男子,看上去干瘦枯柴的模样,探出的如同朽木一般病态的灰白右手,正托着一个比手掌稍大的流动着鲜红光芒的球体。
他走下了三分之一左右的阶梯,便整个上身往栏杆上一倚,神色如同面对来访的好友一般亲切,说道:“你们也真是的,拜访别人家也该懂的敲门的礼仪吧?换做平常,还应该向下人通报一声,额,呵呵,我忘了这里已经没有下人了。嘛,那我也只能辛苦一点,亲自来招待各位了。呵呵,不知道你们喜欢喝点什么啊?”
“这、是、我、家。”米提尔的眼皮颤抖着,一字一字地饱含着压抑的感情吐出,“也、是、我、的、村、子。”
“哦?”黑袍男子拍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啊,你就是那个什么米提尔·鲁珀特吧?说起来还看过你的画像来着,和你那几位祖先的油画比起来,你的油画倒是更有男子汉风范啊,真不愧是少年骑士,哈哈。”然后,男子歪了歪脑袋,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说道:“所以那又怎么了?还要我帮你开个派对吗?还是说鲁珀特大人,我这么称呼你你就满足了吗?拜托你稍微长点脑子好不好,还是说要我跪下来求你‘能不能请大人你接受一下你已经一无所有的事实了好吗’——这样?太蠢了,我绝对不会这样说的。”
他冷嘲的表情地像是在讲着理所当然的东西一样,张开闭合的嘴巴像是某种扭曲变化的空洞,以至于红发青年的脑子里有某根弦彻底绷断了开来。
米提尔双眼赤红地散发着杀意,一脚踏进了血的泥泞里,冷冷地说:“宰了你。”
他抽出长剑,行进的长靴底部不断粘连起黏稠的血丝,眼睛里只有楼梯上的那个家伙存在。
杀了他,杀了他,绝对要杀了他。
无法饶恕,无法宽恕,他杀了多少人,这个村子死了多少人,就要让他死上这个数目的十倍百倍才可以。
走过去,走过去,走到他的面前,砍翻、剁翻、蹂躏、切碎、搅烂,让眼前全部都是血!这双眼睛,除了仇敌的鲜血,已经不需要映照任何事物。
“啊哈哈!”黑袍男子像是突然亢奋了起来一般,空着的左手捂住上半张脸,仰头尽情咧开嘴角大笑了起来,“厉害,真厉害啊!好强烈的杀意,都让我感觉像是没有在穿衣服了一样,真刺激,好棒!好棒啊!”
“但是啊!”黑袍男子猛然将丑陋的面目向前对着众人探出,用力地嘲笑着:“所谓有勇无谋的蠢货,就是说的你们啊!我怎么可能会被你们这些杂鱼干掉呢?杂鱼就该有杂鱼的样子,和同类们好好玩耍啊!啊哈哈!好了好了,都出来吧,派对要开始咯!”
黑袍男子大笑着举起右臂,手掌上托着的球体散发出的鲜血色光芒愈盛,直至日光灯一般。
明晰梦几人这才惊觉,从原先黑暗的各个角落,正不断走出衣衫褴褛手持各式铁器农具或是刀具的人们。他们双眼散发红光,根本就是被操控了神智。
而后方看不见的远处,人的嘶吼与脚步正在围过来。
米提尔却对周边的动静毫无所动,他的眼里只有一个目标。
那个目标正放肆地笑着。
“来啊,来试着杀了我啊,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话,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