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钧去他女朋友家了。”李进东夹了一块羊肉送到嘴里,“这小子,明知志愿兵不允许在驻地找对象,还是在民乐县谈了一个。”
“那不是找了也白找,到时候不让结婚怎么办?”陈默知道这是政策规定。
“呵呵,王钧办法多着呢?”李进东窃笑一声。
“我们政治处的许冲,本来在老家谈了一个对象,后来那姑娘在民乐县棉纺厂上了班,结果侯主任说,他是在驻地找的对象,不给办理结婚手续,非得让姑娘把工作辞了。”陈默提起这事就有点窝火。
“许冲那事我知道,还是因王钧而起的。你们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吧?”李进东故意卖了个关子。
陈默对这事感兴趣:“到底是什么情况,快说快说。”
李进东说:“许冲和王钧是同乡,许冲的事王钧都知道。许冲在团政治处开好证明,准备去领结婚证的时候,王钧就找我们后勤处景处长,他也要开证明办结婚,被景处长训斥了一顿。”
“然后呢?”
“王钧不服气,说别的部门志愿兵可以在驻地找对象,他为什么不行?他把许冲的事给景处长说了。”
“哦……”
“景处长一听,既然政治处的志愿兵可以办,那么后勤处的志愿兵为什么不行呢?景处长去找了你们侯主任,侯主任才知道许冲的未婚妻在驻地有工作。后来的结果就是,许冲的媳妇不得不把工作辞了。”
“原来如此。”陈默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许冲已去民政局,却被叫停,原来是王钧年捣的鬼,“可悲的军人啊,婚姻自由也被剥夺了。”
“别人的事关心那么多干什么,还是关心关心我们自己吧。”穆子旭只顾自己吃菜。
“是啊,好几年了,我们过春节都没有在一起聚过。去年除夕,你们两人在哪里?”陈默想了一会儿说,“子旭好像是回老家去了。”
“别提了,去年的除夕夜,我是在火车上过的?”穆子旭埋怨道,“本来早早请了假,要赶回家跟父母过年,谁知师偏偏年底的时候要搞集训。等集训完了就剩三天过年,我紧赶慢赶,还是没赶到家,在火车上过了年。”
“进东,你去年除夕在哪儿?”陈默问。
“嘿,我也没舒服到哪去。那时刚调入机关工作,除夕晚上,站了三轮哨。”李进东摇摇头说。
“怎么站了三轮哨?不是一个人一轮吗?”穆子旭停下手中的筷子问。
“是啊,我自己站了一轮,替副处长站了一轮,又替处长站了一轮。”李进东撇着嘴说。
“哼,他们也好意思?”穆子旭又开始吃了,他的胃口特别好,怎么吃都不会胖,让人羡慕。
“有什么不好意思,人家是老同志,我是新来的,就得多吃点苦嘛。何况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我嘛,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多站几轮岗没关系。这也是赢得领导信任的途径。”
李进东的说法不无道理。年轻人刚进入机关,不靠这些付出,靠什么站稳脚跟呢?
“哼,那你怪谁?怪你自己骨头贱呗,还不是为讨好领导啊。”穆子旭讽刺道。
“这不叫讨好领导,这是替领导分忧。你不想想,你们俩那时都已调入机关,我才刚到机关帮工,只有多干活,才能得到领导的认可。要不是那晚站了三班哨,说不定我还在连队当司务长呢。”李进东说。
“哎,来来来,喝酒,喝酒。”陈默说。
三个人举杯痛饮。
“来西域两年多了,我常常问自己,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你们俩毕业分配时是怎么想的?”陈默的问题就是多。
“你是怎么来西域的?你先说。”穆子旭让陈默先谈。
“我当时的想法得很简单,受了英雄人物的影响,想到西藏去锻炼。”陈默平静地说,“那年全国上下都在学英模,从电视上看,西藏太美了,蓝天、白云、雪山,一切都是那样的纯洁,多么令人神往的地方。”
“就只是因为这个吗?”李进东问。
“像我们这样的人,既非官宦子弟,又非豪门大户,没有关系,没有根基,也没有突出的优势,与其在内地部队熬,还不如去边疆的部队更容易干出成绩。”陈默说。
“有道理。”穆子旭说。
“另外还考虑,边疆少数民族地区民风淳朴,部队内部关系应该好处理,没有那么复杂。”陈默说。
“想得美。”穆子旭说。
“当然,钱也是考虑的一个方面。听说西藏的工资比内地高出很多,而且每年有好几个月假期,这也是吸引我的地方。”陈默当初确实是这样想的。
“失算了。”穆子旭说。
“你背三字经呢吗?老穆。”陈默说。
“你们家里是什么意见?”李进东问陈默。
“家里人不希望我去西藏,说那里海拔高,到那去的人年纪轻轻全都掉头发,生的孩子也比较傻。”陈默淡淡地笑了。
“那你怎么给家里人解释的?”穆子旭一脸严肃地问。
“我那时没在意家人的意见。后来,我告诉父母分配到西域不是西藏,父母倒很高兴,他们以为我听了劝告才没有去西藏。”陈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只是,每次离家,最怕看父母的眼睛。”
“唉……”提到父母,三个人的心里都有些难受。
房间内出现暂短的寂静,只听到火锅“咕嘟咕嘟”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啊。你那时的女朋友就是陶莉吧?”穆子旭突然冒出一句,打破了沉寂。
“唉,是的。”陈默答。
“可惜啊,多好的姑娘。”穆子旭叹道。
“陶莉是谁?我怎么不知道。”李进东问。
“你当然不知道,那是陈默十几年的相好,他到了边远的西域,反而把人家给甩了。”穆子旭举起杯子说,“来,喝,别提这些伤心事了。”
三人又碰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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