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因为是第一天进来,所以他对老二睡矮个子旁边感到奇怪,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马上能让他明白让这两个人睡一块是最好的安排。
矮个子的呼噜声最多延续了十来分钟陡然中断,只听见他咬牙切齿地喊:“不要脸的疯婆子,格老子的,送你们一起上西天!”,声音大的把老马吓一跳,老马刚要看他个究竟,只听矮个子又叫道:“你该杀!不杀天理难容!”矮个子的每一句梦话让老马听了都心惊,他在琢磨着矮个子的这些话是不是冲他而来?这边没得出结论,那边老二又开始了:“娘啊!儿子对不起你啊,儿来世再报答娘亲之恩。”老马听了老二的梦话觉得还不错,说不准这老二还是个孝子,但老二接下来的一句梦话又让老马推翻了刚才的猜想:“妈的,我不就是没个好爹好妈,这能怪我吗?呜呜......”
有了这两人说台词般的梦话,老马一点也不感到寂寞和疲乏,他睡意全无,索性坐在尿桶上哼起几句京剧。他先来了一段《智取威虎山》***的“穿林海跨雪原”,然后又捏着嗓子唱一段常宝的“八年前风雪夜大祸从天降”。唱着唱着,老马泪流满面,想起了往年泪汪汪,此情此景怎不叫他痛断肠?一个天才少年如今年龄大了变成了这副模样,变成了小时候心目中的敌人,成了人民专政的对象,还有比这更失败的人生吗?
一个人在顺境的时候他舍不得花时间去思考、去回想,一寸光阴一寸金;逆境的时候又容不得他有时间去矫情、去追忆,他要时刻准备着翻盘。只有在被剥夺了自由、而且衣食无忧、忽略了自尊的时候最容易追忆往事、检讨自己的人生。
在这间十几平方米的号子里面,惨淡的灯光映照白色的四壁,通铺上睡着各不相关、各怀鬼胎、来历各不相同的室友,老马端端正正坐在臭气熏天的尿桶上,眼前开始一幕一幕的放起了电影。时空贯穿了从童年到老年,里面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曾经对老马的成长和生活产生过重大的影响。最清晰、印象最深刻、重复放多少次都不会厌倦的画面,还是少男马元和少女胡莹在一起的桥段,其他的情节和镜头与之相比全都黯然失色。
“这一生好歹没有白活,和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共处过一段人生花季时光,足矣!”老马露出欣慰的微笑。青春期的两人最终没有走到一块,缘于马元的自卑,胡莹来自省城、父母都是知识分子,马元来自农村、一家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任凭你马元多优秀、多能干、将来多有前途,你最终能摆脱出身贫寒的事实吗?你真的能彻底改变你自己的命运吗?你真的能与知识阶层或官宦阶层结亲吗?马元不敢想,监房里的老二却在睡梦中替他作了回答:“不!你永远改变不了你的家庭还有你自己在社会上的地位,永远别想和贵族阶层的人平起平坐。”
老马惊讶老二怎么会知道他心里面正在想什么,他微微欠起身王老二睡觉的地方看了一眼,看到老二在被窝中整个身体在不停的抽动,手和脚卷曲之后突然又伸直,一下又一下的很有律动感。老马嘲笑老二小小身躯能量不小,这么大年纪了睡个觉都不老实。老马又想到老二的岁数和他自己一般大,也经历过那些轰轰烈烈的年代,两个人应该有相同的世界观和共同的语言,若要想在这监房里面不吃大亏,老马当下应当寻求老二的庇护,老二好歹在监房里也是一个领导,多与领导靠近不会吃亏,这是老马经历过了大半生之后得出的经验教训。老马坐在桶上苦思冥想怎样与老二套近乎,若有若无听到背后一阵轻微响动,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老二人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身后,老马惊得一个激灵猛地一转身,险些踢翻了他屁股下的尿桶。
老马压低声音喝问:“你究竟是人是鬼?你吓死我了!”
老二:“起来尿尿,怎么吓着你啦?就你这熊样,在号子里你会死的很早很难看。”老二说完拉开裤链,对着一旁的另外一只木桶哗啦啦撒尿,完了抖了好长时间才再把拉链拉起来。
老二的这个动作被老马看着是拉呱套近乎的机会,他故作谄媚道:“二哥,你也有这拉不尽的毛病?拉一泡尿的时间比年轻的时候最少长了一倍吧,发挥作用的时间也短多了,老太婆也要提意见了二哥你说对不对?”
老二回过头对老马冷笑:“你是在可怜我吗?你想想你自己吧!这辈子恐怕你都得再牢里面过了!”
老马:“我坐穿牢底没关系,这毛病拖累了身体二哥你出去了之后活得不光鲜啊。”
“你想说什么?”
“不瞒二哥,我原来也有与二哥同样的毛病,后来遇见了一位老中医,他用祖传的按摩法帮我治好了这个说不出口的顽疾,没有花一分钱。”
老二一听有这等好事,那何不就叫这新来的老头把这方法教给我呢?
“复杂吗?有没有骗我?我这毛病好多年了。”
“不复杂,再多些年也没关系。你先躺下,我来手把手教你。”
老二将信将疑仰天躺在老马的铺位上,任凭老马一双手在他身上按捏。
欲知老马的按摩能不能在老二身上产生效果,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