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乡长在老马转身离开之后再也按捺不下心中的惶恐,但他表面上还需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因为他装成了一个哑巴。他赶快把手中的几跟钢筋捆绑扎好,手里拿着那把老虎钳,步伐不紧不慢朝另外一处混杂了断钢筋的建筑垃圾走过去。他扒拉着乱七八糟的建筑垃圾挑出钢筋,一面观察工地上的动静,见没有人在注意他,他趁机溜出服装厂工地来到施工队原先施工的另一处工地,施工人员的临时宿舍就在这。付乡长这个时候回来正好没有其他人,他将自己的被子撕开从里面掏出来了银行卡和护照等,再换了一套干净衣裳,然后就开始了他的第二次逃亡。
付乡长心思慎密,他知道老马回来发现他跑了之后会带人来追,因此大路不走走小路,还要拣几乎没人走的小路走,周边的这些地形付乡长早已侦查好了,对于一个逃犯来说这些信息资料随时都可能用得上,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个该死的老马!付乡长后悔当年不该那天晚上跑去那个山里的乡村,后悔自己不该告诉老马自己原来就是那个又穷又瘦的通讯员,这样就不会给老马留下印象,说不定根本老马就不会认得自己。
要说后悔的事付乡长更后悔自己不该参与到截留补偿金一事中去。作为一个副乡长,贪污受贿的数额只要不是太多也就不会有太多的麻烦找上门,付某想到自己平时一贯工作努力、小心谨慎,没得罪过上司,下面人对他的意见也不是太大,说不定受贿的事一辈子也不会发。但是,截留国家给农民的土地补偿金,性质太严重了,直接抹黑了党和政府的形象、损害了人民群众的利益,与党纪国法所不容,所以副乡长才决定出逃。
只是这出逃的日子也实在不好过!付某出逃之后与家里人断了音讯,逢年过节也不敢打个电话与家里人联系,按现在的科技侦破手段,只要你联系了便会暴露位置,就会被抓,被抓之后就会被判刑,甚至可能被抄家,那么家里面由于他受贿带来的财产变化就会变回去,一夜回到解放前,这对于过惯了富裕日子的老婆和孩子来说心理上会受到极大创伤,或许从此之后就一蹶不振,一个好端端的家就会败在自己的手上,所以还不如老死不相往来,就让家里的人认为他死在外乡好了。付乡长的老婆多少也参与了几次受贿过程,但只要拿不出证据付乡长老婆是不会承认的,她更不会去主动自首。付乡长对这点也考虑好了,所以他临走时把所有的银行卡都带在了他自己身上。
银行卡里的钱也不能贸然取,否则也同样会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同样会被抓。所以副乡长有时想还不如干脆把这些银行卡都毁掉或扔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免得带着它们在身边是个累赘。但前面讲过,付乡长是个心思非常周密的人,他想过万一哪天被抓,毁了银行卡不是毁了罪证吗?那样量刑会更重,还有,如果哪一天国家反腐形势有所松动,自己带着这些银行卡去反贪局或是公安局自首,说不定国家和人民会原谅他所有的罪行,免了他的牢狱之灾也说不定。
付乡长怀揣银行卡、肩挂个挎包奔走在一条非常偏僻的小路上。
自从开发区的道路修通后,这条小路当地人也不走了,外地人更没几人走过。到了镇上以后,付乡长打算打出租车去贵阳市区。
小路没有大路上那般的黄尘蔽日,尽管到了黄昏,镇子上那些庞大建筑物的影像还是越来越清晰。
付乡长默默庆幸自己又躲过了一劫,却不料马达声轰鸣,几辆摩托车从他身后窜到他跟前,车上跳下几个人堵住了他往镇子里去的路,其中一人就是付某恨之入骨的老马。
老马这次叫来帮他的人是当地的一帮小混混,他们在工地上小有恶名,施工队的老板对他们是又喜又恨,恨的是地痞流氓欺行霸市干扰正常的施工招标流程,工地上的小偷小摸行为也大半是这些人所为;喜的是当工程款不好要时花点钱请这帮人出面还真能解决问题。这帮人实际上就是开发区地方上的一个黑势力,每个人都纹身刺青,工地上的普通施工人员见了他们没有一个不怕。
付某看到老马夹在这帮小混混中间,心里嘲笑政府里面肯定没人搭理他才出此下策找了黑帮过来,老马究竟出了多少钱请来了这帮混混们。付乡长原来在老家当副乡长时管的政法这一块,与爱富乡当地的黑帮势力打过交道,洞晓黑帮人员只为图财,他们才不会为了维护正义和法纪而来,老马你是找错人啦!
付某打算继续装聋作哑。老马自己首先来到副乡长面前,警告付某必须去公安局自首,否则引起的后果由付某自行负责。老马苦口婆心说了半天,付某装着一句也没听懂,他拨开老马要继续往前走。
肌肉男吼一声:“马大哥,不要跟他磨蹭了!”把口里嚼的槟榔吐向了副乡长。付某用手抹去一脸的槟榔渣,三弟“啪—”一个巴掌扫在付某脸上,直接把付某扫倒在地。旁边的几个混混一看大哥先动了手,都争先恐后的往付某身上拳脚交加。付某吐出口里被打落的牙齿,抱着头在地上翻滚。老马口里叫道:“别打了,别打了!三弟,打死人要偿命的。”
今天跟三弟来的这几个都是新加入组织的新人,他们要在三弟面前表现勇猛和忠诚,也正好练一练拳脚功夫,只要三弟不发话,他们不停地在付某身上施展手段。付某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要跑,这时一个混混使出了一招“凌空飞腿”,借着助跑的速度和力量,凌空一脚蹬在付某的腹部,付某惨叫一声倒地,双手乱抓、双腿乱蹬,口里喊着:“我坦白,我投降。”
三弟又啐了一口,骂道:“他妈的真没劲,一点也不好玩。你小子一直装下去老子说不定还饶了你,你他妈的太没骨气了,不哑巴了?那就别怪我了。”肌肉男说完一招黑虎掏心朝付某胸口猛击一掌,老马想怎么阻拦也来不及了,只见付某嗷叫医生,从口中吐出一口黑血之后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老马蹲下身把付某紧紧搂在怀里,一面责怪三弟几个下手太狠、毫无人性。
付某张开渐渐失去光泽的双眼,哀求老马将他送去家乡的反贪局自首。老马悲哀地摇摇头,显然来不及了,他要付某坚持住,说立即将他送往医院。付某没力气摇头,却通过撇撇嘴巴表达了不可能办到的意思,接下来对老马说起了家乡话,他用家乡话告诉老马,他怀里还有几张存折,那都是受贿来的的钱以及与县交通局邓局长、牛副局长和林科长他们几个私分的补偿金,希望老马帮他交给家乡的反贪局。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