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这天小张姑娘按时结束了上午的播音工作,她麻利地关掉播音器、收藏好广播稿,正打算去知青点找小朱,这时,小林来到了广播室。
小张对闯进门的小林说,她正好有事要出去,意思很明显的要赶他走。
小林这次过来的底气很足,没有客套话、也没有过渡语言,他直截了当对小张说:我特意来告诉张姐,你与小朱哥谈恋爱的事情上面已经知道了,听说会影响你们的前途。张姐,小朱哥人是不错,但他的家庭出身和我们截然不同,我们劳动人民家庭出生的人不好与剥削阶级的子女走同一条道、组成同一个家。请张姐以后就不要再和小朱哥来往了吧?还有,如果县里来人问你和小朱哥是不是恋人关系也不要承认。否则的话,你和小朱哥这次谁都过不了关,小朱哥大学上不成,你可能也要离开广播室。张姐,你听明白了吧?
小张姑娘是小林在深山沟里能够呆下去的精神支柱,小张要是成了小朱的人,小林的整个精神就会崩溃。小林对已经小张产生了强烈的依赖,他对读大学的愿望并不强烈,只要有个小中专读他就满足了,但无论如何,小林接受不了小朱把小张夺走。只要小张没谈对象,小林心里面就踏实,小朱你要上大学就去上吧,只要你不与小张谈恋爱就行,这就是小林写那封检举信的目的。
小张姑娘听得一头雾水,这个小林一贯阴阳怪气,今天又不知他是中了哪门子邪,大白天的满嘴鬼话。通常,小林说的话小张很难得往心里去,这次小张仍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只轻描淡写的说:谁说我和你小朱哥谈恋爱啦?我告诉过你、还是小朱告诉过你我们在谈恋爱?
小林没想到小张会不承认,气焰顿时消下去了一半还多,说:张姐,有人看见过你们在播音室内一呆就是几个小时。
小张真生气了:你一个小孩子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那又怎么样?我们谈工作。谁让你监视我的?
小林也急了,说:“张姐,你不要以为小朱哥救了你,你们就可以谈恋爱,英雄救美,美女再以身相报,这是资产阶级行为。小朱救你的时候肯定就不怀好意……”
小张愤怒了:“你给我住嘴,满嘴胡言,你给我出去,下次再也不准你到我这里来。”
小张姑娘听了小林后半段说的话,猛然意识到他这次不似往常,像是大有来头,会不会真有一场灾难降临到她和小朱头上?小张姑娘不再说话,她将小林推出去,锁了门急匆匆的朝知青点跑去。
小张一路跑到知青点,但又像上次一样,刚来到男生宿舍门口,里面又传出副主任的声音,她只得暂时停住脚步。
男生宿舍内,副主任正在与小朱激烈争辩。
副主任:“小朱同志,你用不着做那么多的解释,只要你不再与小张来往,信上说的那些谣言就会不攻自破。你现在是全县知青学习的榜样,是我们公社贫下中农培养出来的英雄,你就得表现出大公无私的形象,不能想着男女私情。”
小朱反问:“英雄就不能谈恋爱吗?革命人民如果都不结婚、都不生小孩,那以后还有谁来接革命的班?”
副主任:“不要瞎联想!谁说过革命人民和英雄不能谈恋爱、不成家?但是,革命者选择恋爱对象以及后来的恋爱过程都应该服从革命的需要。首先,你选择的对象是错误的,她不应当是你救下的人;过程也很糟糕,这头你刚刚把人救下,那头她就和你难舍难分。我问你,你救人的目的是什么?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嘛,检举难怪人家在信中说,你当时救小张向她提了条件,要她嫁给你。”
此时,站在宿舍大门外的小张姑娘如五雷轰顶,她眼前一黑,伸手扶住了门框才没有栽倒在地。她与小朱两人之间的恋爱凭什么惊动了县里面?谁还写了什么信?是谁这么缺德?处于什么目的?县里面的人为什么就相信了呢?在谣言和诽谤面前,爱情的力量显得多么渺小、多么脆弱。
屋内小朱大喊冤枉:“我怎么可能是检举信里说的那种人?我当时听到呼救声从几十米之外赶过去,看到一条狼正在向小张逼近,什么也来不及想就冲到了狼面前,哪有时间提条件,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小张啊?”
小张听了暗暗佩服小朱思维灵活、遇事不慌,小张想:对呀!为什么不来问问她这个当事人呢?
可接下来副主任说的话足以把小张重新打入深渊:“当时只有你们两人在场,你们当时怎么说的、怎么做的,别人哪里知道?别人说你提了条件那都是在瞎猜,目的是让你当不成救人英雄,那你就上不了大学,宝贵的上学指标不会浪费掉,你去不了不要紧,后面还有一大堆人做梦都想去呢!他们巴不得你出点问题、出点状况,你懂了吧?”
小朱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这些怪事?敢情写检举信的就是我们知青点的人?这他妈的太狠毒了!我要查出这个人,我不会轻易饶了他!”
副主任:“谁写的都不打紧,饶不饶也是以后的事,关键是目前你采取何种行动。我以一个长者和过来人的身份劝你立即停止与城里妹的一切来往,高高兴兴的去上你的大学,让那个写信人躲在阴暗角落打自己的脸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