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无数的衣袂从目光里穿梭而过。它们的速度是如此之快，来势也是无比汹涌，让贾靖难以去聚焦。而他的身体，却不停地被推搡着，每当快要摔倒之时，总会有其他的存在给他拦了下来，随后返还出更大的力道。

“别推……唔！”贾靖好几次想喊出声，都被人刻意地按了下来。他有种感觉，自己至少随着人潮移动了近百米了。这一段时间里，他甚至连自己的去向都无法明确，满目都是重重人影。

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庞大的人流，不，准确地说，是鬼潮。这些看似人畜无害的白衣路人们都是尚未往生的魂魄，在子时阴门大开后疯狂地向外窜着，像是扑火的飞蛾，等到六点朝阳初升，它们就会泯灭，重新归寂于混沌。

它们要去哪？自己这样下去，也许就要被带离出这个早市区了！

贾靖看向远处的现代楼房，心想：如果表世界的建筑原封不动地投影到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合约世界拥有着一条边界?跨过边界将会如何，他自己也是不曾知晓。

但是，这样一来是不是也代表了一种脱离灵宅控制的方式呢？摆脱了合约范围，那么合约里的事物的确蔓延不到自己身上，这在某种角度上也是有理有据的。

突然，不知被谁冷不丁地拉了一把，贾靖只感觉后颈突然出现了一个力道，硬生生地将他从鬼潮中拽了出来。没有任何阻碍，仿佛在那一时刻，周边的所有人都变成了透明的个体。

“嘶……“他抽了一口凉气，揉了揉屁股，手指轻轻一碰就传来火辣辣的疼。刚才那几秒，他经历了一次完美的抛物运动，即使摔在地上，还被劲道带动着向前摩擦了一段距离。

“不知是哪位兄台的好意，只不过没有掌控力道啊！”贾靖左右望了望，纳闷着合约里还有哪些人会出手救他，直到看见了几个乞丐微笑地望着他，裸露着一口黑黄的牙。

贾靖愣了愣，微微朝他们点头致谢，这才紧张兮兮地从地上爬将起来，只不过他眼角的余光依然没有松懈地移开过。

乞丐们也是不吱声，直勾勾地打量着贾靖，隔着一段距离滚动了一下喉咙，甚至有一个较为大胆的还兴奋地搓了搓手，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贾靖自认为自己身上没有值得他们垂涎的东西，简单的说，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就一身衣服裤子，甚至连那个奇怪的碟子也没拿。

在出门前，他觉得有些东西随身带着过于敏感，便统统放下了，出门行动也并不是战略性质的，如果生路真的只是那种一瞬间的存在，那贾靖也是认命，错过了那种大好时机。

只不过，放到现在的处境去解释，贾靖只能想到自己本身。也就是说，自己身上的某种属性在吸引着他们。他们不忍心看到目标就此错过，才会出手拦截，但他们现在还在试探，还在怕，不然早就开始动手了。

贾靖灵光一闪，向鬼潮中一瞪眼，假装有些欣喜：“您来找我啦，王婆婆！”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几个乞丐纷纷向那个方向看去，不老实的手立马收到背后，身躯恐惧地抖擞了几回。

在他们的眼里，没有什么比那个存在更加可怖……

可是，鬼潮之中哪有那个令他们惊惧的影子，一时间乞丐们面面相觑，像是在询问对方。等到他们再次转回注意时，眼前早就没了贾靖的影子。倘若是寻常情况，或许会气急跳脚，可是，他们却丝毫不急躁，而是像猎犬一样嗅着，想从空气中寻找到那道特殊的香味。

转了几个转角，贾靖靠在了灰白色的砖墙之上，他大致辨别了一下，这种崎岖狭窄的巷口往往是距离正规通道稍远位置的。两三层的房屋树立两旁，底层用作是老式商铺，但现在都关闭着，似乎废弃了一段时间，只有刚才的那条主干道两侧才是营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