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解重点关注的是其中的四家。一个是武家,一个是杨家,另一个是据说在唐高宗是被赐姓为李的突厥人后裔,最后一个则是范家。此四家富户,算得上是碎叶城最大的商户了,其他的一些,财力影响力都有限。
这四家,是李无解提了几条要求,让楚怀玉按筛选的。这些要求包括:财力最雄厚、时间最久、近八年之内突然壮大、背景深厚。在李无解看来,汤家如果真的在碎叶暗中积蓄了几十年,其财力应该十分雄厚,而且存在时间肯定不断,再者,当初能够动用马匪这样的力量劫走了李曲义的全部身家,必然不只有黑背景,并且其实力肯定会在八年之内急剧膨胀。
李无解在整场酒宴中都特别张扬,还特意地将自己如何获得皇帝青睐,安排了个安西四镇经略使的差事出来大肆宣扬了一番。李无解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通过显示出自己小人得志的嘴脸,来刺激汤家暗中的势力,撩拨起他们的仇恨情绪。而如果汤家暗中的势力真的在今日宴会的人之中,那么,只要其忍不住刺激表现出异常,将会被李无解布置在暗中观察的人注意到。
其实,这也是李无解想当然了。要知道,这些富户的家主,个个都是在商海中摸爬滚打了不知多少回的枭雄人物,见过的世面那是一个李无解能够知道的。就如眼前这位有些发胖的杨家家主杨德发,正举着酒杯,跟李无解交谈。
李无解的注意力,此刻正放此人的酒杯上。他清楚地看见,这位杨家家主杨德发在说话的时候,横飞的唾沫有一滴飞进了他端着的酒杯中。李无解下意识地将举在面前的酒杯往自己的怀中带了带。
“贤侄以为如何?”杨家家主杨德发空闲地手抬起,手背在自己那张阔嘴上一抹,抹去了嘴角的唾沫,问向李无解。
“啊?”李无解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发现自己忘了听这位杨家家主最后说什么了,不禁怔楞当场。
“我知道,这件事情会让贤侄觉得为难,但你放心,我只是希望贤侄能够为我引荐下,让我与高仙芝大人搭上关系,只要此事一成,我定有重谢!”
“哦!”李无解这才明白杨德发说的是什么了,“其实也没什么,我与高仙芝大人也算是旧识,回头我便替伯父引荐一番!”
“如此,多谢了!”杨德发举起酒杯,李无解下意识地举起酒杯相迎。
“来,我敬贤侄!”杨德发大嘴巴一张,又见一大片唾沫横飞起来,结果有一滴正巧飞进了李无解举起的酒杯中。
“我先干了!”杨德发说着,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翻了一下手,将酒杯口朝下,示意自己已经喝完。
李无解举着酒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就那么停在半空。
“贤侄!”李无解的肩膀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啊!”李无解乘着被人拍了一下肩膀的机会,转身向后看去,顺势将手中的酒杯一倾斜,酒洒出了一大半。
“哎呀,赎罪!”拍了李无解肩膀的人乃是武家家主武沛鸿。武沛鸿见自己一巴掌拍下去,居然将李经略使惊得酒都洒了,赶紧告罪。
“不妨事,不妨事!”李无解浑不在意,微笑着看向武沛鸿,“我刚才正与杨伯父聊天,一时没在意。”李无解顺势又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上,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方锦帕,擦了擦手。
“杨兄都与李贤侄聊什么了啊?”武三思见李无解不怪罪,又将注意力移到了杨德发身上。
“没什么,只是随便聊聊!”杨德发大嘴一咧,立马回应了武沛鸿。
“嘿嘿!”武沛鸿盯着杨德发,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这才转过头去,与李无解闲聊起来。
杨德发见这边没自己什么事,告辞一声,端着酒杯去了了另一处地方,不过,却不时地拿眼瞟向正在交谈的李无解和武沛鸿。
其实,武沛鸿与李无解聊的,大致和杨德发的意思差不多,不过,武沛鸿的打算是,如果可能,他愿意帮助李无解在京城更加有实力,然后一起垄断一些生意。言谈间,这位武家家主隐约透露出,他与长安城的一些人物关系深厚。
李无解虽然未必全信,不过也没有一口回绝。
接下来,除了四家富户中剩下的李家和范家家主都交谈了一番,李无解还与其他另外一些商人和富户都聊说了一阵。不过可惜的是,李无解从与这些人的交谈中,依旧没有收获什么有用的消息。结果,酒足饭饱,杯盘狼藉之时,李无解苦恼地发现,一场酒宴下来,自己白白花钱,多流了几次泪不说,竟然丝毫消息都没有。
两个时辰后,泰豊酒楼外,车马喧嚣,人来人往。李无解与一种富户商人,正站在酒楼门口话别。
很多碎叶城中的人看到碎叶城有头脸的大部分人物居然都聚集在泰豊酒楼外,而且还与一个英俊青年相谈甚欢的样子,不觉好奇起来,纷纷驻足围观。
然而就在这些围观的人之中,却有一个人正低着头,挤过一群人,慢慢地靠近正在酒楼门外抱拳告别的李无解,透过帷帽,一双阴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李无解的后颈,慢慢地,目光又移向李无解的后心窝。
杨坤、崔毅云等一众护卫李无解的人,此时正被纷纷嚷嚷的众商人挤到了一边,不过还是警惕地注释着周围。
突然,人群之中冲出了一个头戴斗笠的褐衣人,举着一柄长刀,大喝一声“贼子,纳命来!”就朝着正与人握手话别的李无解冲来。杨坤等人见了,纷纷挺身上前,护在了李无解身前。
然而就在此时,在李无解的身后,那个头戴帷帽的人一把撤去头上的帷帽,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的恐怖面孔,举着一把早就准备好的长刀,朝背身而立的李无解的脖颈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