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堡,边令诚住所正厅,梁洪正斟了一杯儿酒给边令诚,然后看着边令诚的脸色道:“义父,这次我们截杀了节度使大人的信差的事,是不是已经被节度使大人察觉了?”
边令诚正夹了一筷子碟中的肉打算送入嘴中,一听梁洪的话,却是怔楞起来。
“哎……”边令诚回过神来,将筷子夹着的肉复又放回碟中,放下筷子,长叹一声,只觉得眼前的美食此刻竟然无味起来。
“义父?”梁洪瞧着神色复杂的边令诚,关心地问了一声。
“洪儿啊,你知道为父我为何非要争一争这功劳吗?”边令诚端起酒杯,看着梁洪问了一句。
“孩儿不知,还请义父明示!”
边令诚看着梁洪孺幕纯孝的脸,苦涩一笑,举杯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只觉得酒入腹中,却是更加苦涩。
“哎……”边令诚又一声叹息,“你知道吗,为父虽然如今有了一身的荣华富贵,但却是失去了一个男人的尊严啊!”
什么是义父口中的男人的尊严,梁洪心知肚明。因为,边令诚,本身就是一个宦官,是一个阉人。
本来,像边令诚这般作为一个宦官的人,往常只是负责宫内的事务,并没有多少政治层面的实权。然而如今到了玄宗朝,开始起用宦官,将其外派出去为“使”,代表朝廷监督各路藩镇的大员。渐渐地,边令诚之流的宦官感受到了权力的好处,特别是当手中掌握了权力,被人称呼一声“大人”而不是“公公”时,那种失去了男人尊严的感受,竟然不再成为困扰,于是,边令诚之流,对权力更加地趋之若鹜。
如今唐军西征,边令诚做了监军,本来想着也挣一份军功,然后再加上远在长安的高力士、李静忠等人的运作,从而为自己等人争得更多的权力……
“只是,如今这高仙芝却是连一点功劳也不给为父分啊,高公公那边,我也不好交代啊!”
梁洪听得边令诚的解释,却是不知如何说了。突然,梁洪想起了什么似的,把脸凑近了桌面,“义父,我听说了一个消息,估计我们用得上!”
边令诚瞧了一眼梁洪的模样,疑惑着表情,也把身体靠近桌前,“说!”
“其实,我听说,这次高仙芝之所以能够顺利攻克孽多城,却是那个叫李无解的士兵的功劳最大!据说是李无解巧使谍间之计,破了孽多城的城门,才让高仙芝不费一兵一卒就轻松拿下了孽多城!甚至……”说着,梁洪不觉卖弄起来,端起了酒盅儿就喝了一口。
“甚至什么,快说!”边令诚看着梁洪卖关子的表情,不觉呵斥一句。
“是,是!”梁洪尴尬一笑,“据说甚至活捉国王和王后,也是这个李无解的功劳!”
“有这等事!”边令诚一听,坐直了身体,摸着下巴思量起来。
梁洪见了,又赶紧将酒盅内的酒一口喝完,然后拿过边令诚空着的酒杯,重新斟了后,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这李无解还真是一个人才啊!”一会儿后,边令诚悠悠地说了一句,“当日攻克连云堡,说实在,若不是这李无解,却不知道仅凭高仙芝,又要损兵折将多少啊!”
“是啊!还不止呢!”梁洪饮了一口杯中酒,“听说这李无解曾以平民之身,随同李嗣业防守疏勒城,杀了不少吐蕃士兵!而且,当日还在刑场救下了他的师兄弟!”
“哦?”边令诚听了,越发感兴趣起来,“快,把你知道的都说说!”
良久之后,边令诚道:“如此看来,这李无解却是一个十分了得的人物,如果给他机会,未必不会飞黄腾达啊!”
梁洪听了,认可地点点头,“上次截获的高仙芝的信中,对这个李无解也是极力推荐,不过却只是提了另外一些事情,并不曾提到他全部的功劳,看来高仙芝也并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么无私啊……”
听到此处,边令诚眼睛一亮,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
高仙芝一顿饭吃的很是没有心情,饭桌上的菜已经全部撤下去了,但高仙芝依然坐在饭桌旁的椅子上发呆。
高仙芝本来就不喜作为宦官的边令诚,更何况,作为一个监军,负责监督就行了,却极喜欢指手画脚,惹得高仙芝更加不喜,“哼,胆小如鼠的家伙,如果像你一样攻下连云堡就满足了,哪里还有我高仙芝的出头之日?”
却是高仙芝曾一度被前几任节度使小看,没有得到重用,一腔壮志郁积在胸,久而久之,对成功渴望太强烈,养成了一种极端追逐成功的性子。
“且再等待几日,如果真的上次草拟的报捷书信被边令诚的人劫了,还需要另做计议!”高仙芝皱着眉,心思有了决断。
只是,这件事情有主意了,另一件事情却又冒上了心头,“这个李无解,倒是越来越张狂了,竟然敢明目张胆地跟冷清秋打情骂俏!”
高仙芝自从见了冷清秋后,就将冷清秋内定了下来,只是行军途中碍于身份,一直不曾跟冷清秋说明,想着一旦回到了疏勒再做打算,只是,看到冷清秋和李无解近日来的表现,只怕到不了疏勒城,冷清秋就会被李无解吃掉了。
……
而被边令诚和高仙芝都惦记上了的李无解,此刻正哄服帖了冷秋后,一个人来到了外边。
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这几日,李无解在冷秋的穷追猛攻下,城防连连失守。
李无解来到了连云堡南面,往山上爬了一段,便坐了下来。
月光下,李无解望着冷秋所在的方向,摸了摸唇,只觉得内心里荡漾着幸福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