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盼着白晓笙走,但是多少还是要表示一下善意:“小先生何不再多留几个时辰,喝杯茶再走?”白晓笙拱手:“多谢孙老美意,只可惜在下还有要是在身,这杯茶注定与在下无缘了。”孙老抚须道:“那老夫这杯茶永远为小先生留着,小先生永远都是我孙某人最欢迎的客人。老朽腿脚不便不能起身,不然定要远送小先生。”白晓笙摆摆手转身离去:“孙老好生歇息,在下就此别过。”说着就往大堂外走,白晓笙何尝看不出孙老的真实想法,世界上没有人愿意在问答上和笔录人长谈。
一番客套下白晓笙终于走出了离开了孙老的视线,然而此刻即使白晓笙走了孙老依旧喝不到药。
以往这个时候孙老早就该在老何的伺候下服下止痛的汤药了,但是大早上被白晓笙这么一搅和,老何被孙老安排到门外了,而单靠孙老自己是没法从大堂走到药柜的。
孙老坐在座位上并没有开口喊老何,此刻孙老自己特制的麻沸散残存在体内的药效已经近乎于无,抓心挠肝般的麻痒感顺着双腿开始席卷孙老的每一根神经,此刻他必须拿出百分之百的注意力去对抗麻痒感,根本无法张口呼喊,不然稍有不慎就会出大丑——昨晚除了喝了一碗麻沸散汤药以外还贪嘴喝了一碗前些日子石敢当孝敬给他的鱼翅粥,经过一晚上此刻已经是腹胀难忍,稍有松懈就会在大堂上演滚滚长江东逝水的奔放景象。
孙老内心想着白晓笙已经出去了,门口的老何看到白晓笙离去自然会从门口回来,所以不必开口呼喊,但是半柱香过去了,却还不见老何回来。孙老闭眼运气,虽然他手脚经脉因为大筋被挑日渐萎缩,但是体内多年蕴养的那口气还在,只要不岔气,憋多久都没问题。
孙老当年还是药观音的时候就已经对人体无比熟悉了,其暗器手法“落花雨”专打人要害大穴,对自己的身体更是熟悉,睡觉运功都不会出岔子,虽然手脚经脉萎缩导致运气路线稍有改动只能在五脏六腑中运转,但是这五十年来早就将体内路子摸熟了,然而……
“孙老,在下又回来了。”白晓笙去而又返,重新回到了大堂。
孙老浑身一抖差点运气分叉,强颜欢笑:“小先生怎么回来了?老夫可是已经将自己所知全部告知于你了。”白晓笙摇摇头:“非也非也,不知孙老为在下留着的茶水可还作数?在下只求奉茶赔罪,为几位好友求个情。”回过头:“进来吧。”
孙老强忍着彻骨麻痒和黄河决堤之意,抬眼向白晓笙呼喊的方向望去,只见六个身形壮硕的大汉挤进了大堂,将从窗外射入大堂的第一缕阳光遮了个干净,六人的黑影在地上拉得老长,随着这些人进屋,一股马臭味将屋内清香的药物味道赶了个干净,熏的孙老差点精神失守,其中二人抬着一人,那被抬之人正是本该在门口守着的老何。
此时的老何眼圈乌青,鼻血长流,嘴角破了个口子,脸颊涨红肿起,整张脸就像开了染坊一样精彩。
孙老好歹曾经也是靠着暗器打出来的名号,耳力眼力是何其犀利,这几个大汉看似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实际上相互之间你给我一肘子我给你一窝心拳的小动作不断,嘴里还嘀嘀咕咕的相互埋怨:“都是老三。”“老五不是也动手了吗。”“老大还踹人家腰窝呢。”“老二下手最黑!”
看老何这模样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孙老知道自己这一劫是逃不掉了。
“诶?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你们谁上了茅坑没洗手?”
孙老的表情逐渐放松。
这个人世啊,已经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