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们两个人表态,我已经能听到常叔家外面的呼喊声了。
“不用去了,我估计他已经找上门来了。“
“呦呵,来......来的好!”
小结巴冷笑一声,把裤脚往上拉了拉,从绑在小腿上的刀鞘里,抽出那柄锋利又古朴的匕首。
我扫眼看了看,匕首的刀柄上刻着几个字;笔画复杂,不知道是什么文,我认不出来。
屋子外面,喧哗声音越来越大,灯火通明,看样子应该来了不少人。惊恐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我把事先准备好的水火符分给小结巴、大个儿和板凳。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多一样东西就多一份底气。
小结巴让常山赶快去把李大胆吃的药汤拿来,有急用。
常山还想问为什么,就被常叔一把推了出去:
“赶紧去,天师老爷让你拿什么就拿什么。”
我们来到门口,借着周围的火光,远远的已经能看到,一个诡异飘摇的人影,正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没错,就是吴二跛子!“大个儿低吼了一声。
“有......有病吧?你......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要......要表白啊?租你几......几支蜡烛,摆......摆个桃心怎么样?”
柏谷县的老百姓彻底被吓傻了,从来也没见过这么个东西。
一个年轻人躲在常叔家的磨盘后面,哆哆嗦嗦的和我们讲:
“我和几个兄弟在湖里游泳,就看见他蹲在岸边的石头上。我们本想过去调侃一下,没想到......”
“没......没想到什么?说......说重点”
“没想到,他正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虫子,就是黑娃子白天吐出来的那种,还都是活的。
我当时吓坏了,拿起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转身就跑。谁知道他竟然一直跟着我,神仙救命啊。”
我扭头看了看他:
“你手上的口子,是什么时候划破的?”
“就在我拿石头砸他的时候,被石头刮的。”
“他是跟着你的血气过来的,找上你了!今天晚上,不把你弄死,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并没有吓唬他。
被蜡烛缠上,阴魂不散;民间土话叫做“找”!
南方的降头术里有个形象的词,叫“盯背”!
也有的地方叫“怕后”!
这属于阴债的一种。
俗话说:阴债易惹,还债难!
无论你跑到哪,都躲不开,想甩也甩不掉。
有的阴债可以化解,那是万幸中的万幸了。有的就必须付出点代价,或是为鬼魂做一件事,或是分享阳寿时限;实在不行,就要干掉其中一个,这种跨越阴阳的债务关系才能结束。
其实在天师门里,走阴债并不稀奇。甚至已经成为一种敛财的戏法。
晚清时期,北方的天寿道,三鼎教之类的,就是专门研究阴债鬼劫的。
可是这一门的门生,并不招人待见。不管是好人坏人,听说师出天寿,或者投门三鼎,那就一定是祸害人的坏人。
本来名声就不好,再加上一些心术不正的门人,到处给无辜的人下阴债,发阴财。这一个专业流派到民国时候,已经基本失传了。那些作恶损阴德的人,最后也没有一个好下场,也可以说是罪有应得。
人生在世,没了良心那是要遭天谴的。
这个年轻人现在是最能体会这一点了。无论他藏到哪儿去,吴二跛子都能找到他。
走投无路之下,他只能躲到常叔家来。指望着我们能救他一命,毕竟,黑娃子的事情他是亲眼看到的。
我没有心思指责他,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吴二跛子,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门口的火把,简直亮如白昼。貌似大半个柏谷县的人都来了。
“这......这也来看热闹?大......大惊小怪,就像没......没见过鬼似的。”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我也第一次见!”我低声回应一句。
“来了!”大个儿叫了一声。
这一嗓子,把院子里关着的公狗都吵醒了,犬吠声此起彼伏。
我举起水火符,刚准备动手。
令我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吴二跛子走到常叔家的院门口,竟然停住了。
他的表情扭曲的太严重,已经看不出本来样子了,但似乎有些畏惧。
这倒不是从脸上看出来的,而是他的身体,正一点儿一点儿的往后挪。
他的这张脸现在相当恐怖,一只眼珠子已经扭到了鼻子的位置,另一只眼睛挂在后脑勺,只有一些干枯的神经连着眼球,晃晃荡荡。
他的身体正一块一块的鼓包,向远离院子的方向移,就好像他体内有什么东西,很惧怕常叔家的院子,正牵着他的躯壳逃走。
“常......常叔家里,有他害......害怕的东西。好......好机会!”
我们的计划原本是,等吴二跛子到院子里,用绳子套住他,接着就把李大胆的药汤浇在他身上。
如果他也是“人窟”,那这个方法是绝对管用的。小结巴用药渣子对付那条鱼,效果就非常好。
我们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药汤的来历,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解决掉吴二跛子。
如果配解药的人和制造人窟的邪术师,正在博弈的话。那这两个人绝对都在柏谷县,活人比这种两栖的死人好找的多。
干掉吴二跛子,就不愁揪不出来背后的人。
我们把心提到嗓子眼儿,眼看着吴二跛子离准备好的绳套就差两步,忽然,这家伙转身就要跑。
“老......老子趴这么长时间,你......你不表演个才艺,提......提裤子就要走?给......给我留下!
小结巴大叫一声,一个纵身,就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