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三里街茶馆。
说书的先生口沫四溅的讲着《阑城风云录》。
阑城四霸这一集,已经成为各大茶馆和酒楼的促销赠品了。
就算只点一盘点心,也能听上一整段儿。
这几年,说书的圈子里,谁要是不会阑城四霸这一段儿书,都不好意思出去支场子。
苟大爷;
朱二爷;
铁三爷;
胡四爷。
四个原本平凡到掉渣的江湖痞子,一夜之间家喻户晓。
成为阑城的四大财神。
所有人都说,这几个人是受高人指点,挖到了皇族龙脉,吸了帝王之气,逆天改命。
加上说书的大力渲染,一来二去,就连我都差点相信了。
我用“铁三爷”当年丢给我的那一包东西,还上了老爹欠下的大烟钱。
在阑城最繁华的街道,三里街上,重新开了一间铺子。
也不知道是谁造谣,说指点那四个痞子的高人,就是我的七叔公。
三年下来,杨家七叔公的名字在阑城已经彻底被神化了。
这对我倒是大有好处,铺子的生意明显好了很多。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为了攀上七叔公这棵大树,来和我谈生意的人是络绎不绝,而且对我十分客气。
我去还钱的时候,大烟馆的老板那叫一个低眉顺眼。
伺候着茶水和点心,一口一个小杨爷的叫着。听着我都觉得腻得慌......
我坐在三里街茶馆的二楼,手里把玩着一枚普普通通的银戒指。
上面的花纹很是复杂,像是一只扭曲变形的手,又像是一朵花。
那辆鬼马车有太多的谜团,我一直期待,这枚戒指,能让我发现什么?
可是三年下来,我却一点儿线索也没有。
那么大一辆马车,突然的出现,带来一大堆财宝;又突然的消失,无声无息。这怎么可能呢?难道真相朱老二说的,来做慈善?
还有,马车消失的第二天,包子李离奇失踪,到底是不是那具女尸回来报复呢?
我的思绪很混乱,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楼大厅的争吵声,打断了我的回忆。
“你......你鼻子上,那......那两个窟窿眼儿,是他奶......奶奶的喘气儿的?
这......这么大一活爹爹,没......没看见?”
与此同时,茶馆的老板满头大汗一脸哭丧的跑过来。
“杨老板,您行行好,快下去看看吧。您家小爷又发疯了。”
我被臊的老脸通红,跟着茶馆老板来到一楼大堂。
茶馆儿的大堂已经围了好几圈的人。甚至都有人端着切好的瓜,来卖给吃瓜群众......
小结巴正叉着两条小短腿儿,坐在地上。
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指着对面,一个满脸为难色,两鬓斑白的大叔,口沫四溅的骂个不停。
“这位兄弟,真是对不住,对不住!我真是有急事,没瞧见您。”
其实这个大叔说的不过分,大叔个头有一米八,还猛一点。
小结巴,比那野猴子也高不了多少,又矮又瘦。还有点塌肩膀。看不到也很正常。
小结巴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个子矮。
从地上蹦了起来,站在椅子上跳着脚,哇哇乱叫。
“急......急着送你......你......你家娃,进宫里上班是吧?
也......也不知道,切没......没切干净!”
我在旁边看的是一头的黑线。
小结巴。是一年之前,我在庙会上认识的。他从五岁开始跑江湖,靠着走南闯北的眼力混饭吃。
那时候,我这个杨家小天师的名头正是鼎盛。
一时兴起,和他胡诌了几句。
谁曾想到,竟然救了这小子一条命。打那以后,他就来到铺子里给我当伙计。我的麻烦也就来了。
这个家伙,大大咧咧,胡搅蛮缠,超级不靠谱。
逮住理,卖亲爹!
说得就是他这种人。
我见那大叔一脸的焦虑和难堪,一双浑浊的眼睛在人群中四处求助,看来他说的不是假的,确实有急事。
又看了看小结巴,根本是屁事儿没有。
我赶紧挤开了人群,草草的应付几句,拉着小结巴离开了茶馆。
出了大门,小结巴还不依不饶的嚷嚷,把邻居家的大黄狗都吓跑了。
我挥了挥手,让他别说了。
“你就积点口德吧,人家比我们俩加起来岁数还大。”
“岁......岁数大怎么了,死的还早呢!今天要......要不是您拦着,我非得给他小......小刀扎屁股。”
“怎么说?”
“让他,开开眼儿!”
我叹了口气,白了他一眼。
“你小子早晚死在这张嘴上。”
回到铺子,大个儿和板凳正在门口蹲着嗑瓜子儿。看着垃圾桶里高高堆起的瓜子皮,就知道今天上午,没什么生意。
两个人看到我和小结巴的脸色,急忙的打个招呼,一人拎一把扫帚,逃命似的跑出去收拾台阶。
大个儿和板凳儿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慕名而来。
好在人品还算实诚,我就收下他们做徒弟。
平时让他们做点体力活,多少有一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