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皮和尚皱着眉头,看了看这口巨大的棺材。
“我估计这里面的道道,应该在那两匹马身上。如果,这走马棺的主人在生前就有意的训练这两匹马。达到这种千里寻穴的水平,还是有希望的。毕竟老马识途。”
旁边的一个人,听到马这个字,忽然浑身一哆嗦。
居然还很是隐秘的看了我一眼。这个人正是包子李。
我越来越觉得他有问题,似乎他知道些什么,而且和我有关,让他很是恐惧。
但他眼神中除了恐惧之外,还有一丝犹豫和不确定,好像他知道的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很难将自己说服。
包子李的眼睛在我的脸上扫了一圈,又赶紧转回头看向铁匠。
那样子就像,再多看我这张脸一眼,就会让他浑身血液凝结而死。
.我忍不住腹诽:
杨小爷我长得就这么寒碜?都能把一个大男人吓成这样?
那我靠颜值,真可以抢别人饭碗了,让别人无饭可吃......
夜色越来越深邃,连风都停住了呼啸。
空旷的荒郊野岭上,只有我们几个人。
这种漆黑中的寂静,让我心里毛毛的。几次都不自觉的回头看,总是觉得身后有人或者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盯着我。
虽然我心里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回头,但本能的恐慌还是让我控制不住。
马车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寂,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也不再乱动;只有铁匠的指甲不停的在每一条纹路上仔细的刮弄着,发出一声声令人牙酸的嘎啦嘎啦声。
“你到底行不行?这都这么半天了,你是在给棺材描金边儿啊?还是赶油漆啊?咱别耽误工夫,要不就加加火吧。”
朱老二拎起斧子,就要往棺材板上劈。
狗皮和尚伸手拦住了朱老二,让他不要说话。
茶壶也是等的心急火燎,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嘟哝了一句:
“都快盘出包浆了!”
铁匠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一般,继续一根纹路一根纹路的捋着。
脸色平静,神情很是专注......
又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已经坚持不住了。我现在的姿势难度系数很高。
一只脚踩在车板上,另一只脚,只有脚尖与地面轻轻的接触着,整个人的重心全都挂在右腿上。
现在这条腿已经被我压的没感觉了。我是真能体会铁拐李的不容易啊......
我尽量不发出声音,坐在了车夫的车凳上。
第一件事儿就是,赶紧捶一捶已经酸麻僵硬的后腰和大腿。
在我的身背后,依然没有人说话,几个人粗重的喘息声都显得格外的清晰。
我换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坐着。
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一些,来缓解那酸麻的感觉。
忽然,我的双脚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这看似平滑的车踏板,竟然有两个凹痕。
而且大小和我的鞋子尺码一模一样,这个姿势踩下去,刚刚好,两只脚都卡在了凹痕里,舒服极了。
真是太人性化了......
我忍不住好奇,俯下身子看了看。
周围的环境实在太黑,马车漆面也是黑色的,很难看得清楚,于是我伸手去摸了摸。
凹痕里面手感很是光滑,这不是撞击,或者是手工弄出来的,是纯粹磨出来的。
这让我想起了一些寺庙里面的得道高僧,有的为了修行,终其一生都不下床。
正所谓:双足不染红尘土,一心只渡苦海人。
长时间坐在禅床上修行跪拜。在他的禅床上,就会留下膝盖和脚趾的印记。
果然是水滴可穿石,铁杵磨成针。
常年的挤压与摩擦,区区血肉之躯,也能在坚硬的木板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可这个也太巧了,看起来这位赶车的师傅和我的坐姿习惯很相似。而且这一坐就是几十年。
这个......
什么?几十年?
忽然,我的脑海深处好像划过了一丝闪电,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什么样的人能够赶车赶到几十年,也许一些大户人家的御用马夫可以做到。
不娶妻不生子,只给人赶车,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是这种车板的木料要比寺庙里面禅床的木料坚硬许多,要想留出这种印记,少说也要一百多年了。
就算是有人忠心耿耿,为一家人卖命一辈子,他能活到一百多岁吗?
他就算能活这么大,一个百岁老人赶车,坐车的人也能放心的下吗?雇佣这种骨灰级高龄老司机,不怕被直接送到阎罗殿里吗?
也许他宝刀不老,金枪不倒,真有这两下子。但他是人!也要吃饭、睡觉、上厕所、娶妻生子啊。
他这一辈子全都坐在这辆车上吗?
我不敢再往下想,每想到一种可能性,我就会浑身哆嗦一下。
这可真是匪夷所思,我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向那黑暗深处瞥了瞥。
那颗没有嘴唇的恐怖猫头,已经被黑暗吞噬,我放眼望去,什么都没有看到。连那圆滚滚的轮廓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看到,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我的身后传来一阵连续的木板开裂的声音。
我赶忙站起来,一只手扶着车厢的门框,探头向里面望。
这手艺果然是巧夺天工啊......
我不知道铁匠到底是按了什么位置,可是原本还犹如一根整木般光滑平整的棺材,此刻,棺材盖板已经从中间弹开了一条缝隙,在棺材与地面垂直的四个立面上,裂出来四只小木环。
铁匠把腰直了起来,笑了两声,擦了擦头上的汗......
吩咐其他三个人站在棺材的三个方向,加上他自己,四个方向同时拉动小木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