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牙,在黑暗中努力想象着女儿的样子,只有这样她才能压制住心中的恐惧,继续坚持下去。
她现在只有向下移动,因为此刻无论朝哪个方向,都需要花费巨大的精力,她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十分钟后,她终于爬完了最后一级经络,双脚踏在柔软的大地上。
这令快要虚脱的她感到一阵巨大的欣慰。
眼睛很快适应了这里昏暗的环境,至少这里还有非常暗淡的光芒——虽然微不足道,也比没有要好。
她向头顶看了一眼,藤蔓上方一片漆黑,阴阳怪气的风声从其中传来,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
她赶紧跑出了藤蔓的范围。
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空旷,周围是昏沉沉的迷雾,能见度不高,也看不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虽然知道这里是树干内部,但她却连树干的边界也看不见。
她看到了树洞口的方向——那里的光线比其它地方要稍微突出一点,像是一块亮着微光的塑料片。
然后她面朝那里,找了个藤蔓边缘的地方坐下休息,这条藤蔓成了她视线范围内唯一的实物。
手脚都快累得脱臼了一样,她喘着粗气,在风中一边有些麻木地揉着四肢上因为过量运动和压力而发酸发软的肌肉,一边地盯着面前的迷雾。
迷雾似乎有意识地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并且在风中轻轻地朝着一个方向移动,如同夜晚天空上的云。
她只感到一阵空旷和孤独。
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除了巨大的平地。
就是因为知道这是树干内看不见边界的平地,她才会产生这种感觉——如果这里都这样空寂,那么外面岂不是更加无法想象。
她叹了口气,向上方望去。
巨大的平台遮蔽上方的视线,而地面上左右观望都只有一层朦胧的暗灰色迷雾,不然就是模糊的阴影。
连原本粉色的地面在这种阴影下都呈现出这种颜色。
只有黑暗才代表真实,因为颜色并不是物理特性,它们只是物体表面反射了光的波长,如果没有光,那么物体只会是一个颜色——黑色。
此时的地面就是这种颜色,虽然它还是那样地柔软。
主要是她已经在这里见过更加怪异的东西。
所以这个地面虽然丑陋,至少她没从这上面感觉到威胁,她也确实累了,需要休息,才这么坐着。
反正现在也看不清这个地面,至少坐在上面还蛮舒服的。
只要周围不出现什么异常,她可以在这里坐上好几十分钟,直到体力恢复为止。
她认为自己是暂时安全的,否则危险应该早就出现了——至少在危险降临之前,她应该能听到它们的声音。
看着远方的朦胧迷雾,她知道这里不过是一颗树的范围,就算如此,对她来也如同爬山涉水一般。
她在这里太渺小了,相对于这个巨大的世界,她的存在根本不值一提。
直到她恢复了一些精神,才听见风声从藤蔓上拱门似的出入口呼啸着。
这道门也是她之前进出的地方,它从藤蔓上有些突兀地打开,可以直接看到更加深沉黑暗的藤蔓内部,风就是通过这里的入口和平台顶部的出口不停地在穿梭,才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
这条巨大的藤蔓,还有它的出入口,无不在显示平台上篮子里的红球是能通过这条藤蔓出入的生物搭建的。
看门的高度,这种生物的身高大概在5米左右。
她参考了一下这棵树的宽度,觉得这只是这里的一种小型生物。
不知为何,她稍微放下心来,而且根据之前的推测,这种生物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回到这里。
她因为风声和有些冰冷的环境,体温迅速降低到正常水平,甚至已经有些冷了。
还好这里并不潮湿,让她不至于深陷泥潭。
她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面对着眼前的一切感到非常无奈。
折腾了这么一周遭,她甚至连这里是哪儿都不知道。
护士没有跟她讲过接触测试的具体细节,只告诉她测试可能会很难,这取决于被测试者所遭遇的环境和事件。
目前来看,她自认为这项测试还不算难;但相对的,她想要离开也毫无办法。
这就像是一个被无限期推迟的许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测试开始的时候,她只感觉到一片黑暗,等到光明再度恢复,环境就已经变了。
但她始终相信那扇巨大单面镜后面的工作人员在持续监视着她。
就如同单面镜的性质,她虽然看不见他们,但他们却能看见她。
她想跟他们说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如果要求他们停止测试,他们会照做吗?
她再次焦虑起来,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她决定试一试。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却卡在了喉咙上——这里太安静了,如果自己突然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很可能打草惊蛇,把周围的东西全部吸引过来。
于是她又将那口气缓缓呼了出去。
她摇摇头。果然还是不太妥当啊。
她拿出包里的营养液,在幽暗的环境中揣摩着;这是她身上除了制服外唯一的一样东西了。
虽然这个东西能让她再坚持一段时间,但却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她现在真的很想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她觉得不能让事情继续这样消极下去。
她咬紧牙关,再次深吸一口气,带着报复性质地发出一声尖叫——
喉咙振动起来,她感受着肺部的空气被喉咙挤压后变成尖锐的声波,通过口腔传达向外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