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飞又隐蔽地看了一眼斜对面的“祭黄”,立刻收回了目光,刚才真是险,他差点就被发现了,幸好他模仿从“沉睡”中被唤醒的样子已经轻车熟路,一点错漏都没有。
银面人六人共处一个石室,不,应该说是石牢,不知道为何,只有“祭黄”和鱼飞还拥有回忆,而他就算被那怪异的针刺中眉心,激发了身体的力量,神志也始终清醒的,好像“失魂引”对他的记忆并没有产生作用,那一天鱼飞就是在黑袍执事来之前被他叫醒的。
这几个月来,不修炼“焚血化气诀”时,石室内其他四人就会陷入奇怪的神智“沉睡”状态,成为四具活着的行尸走肉。鱼飞们两个一直在等待逃跑的时机,也是在等待黑袍人教授完这个奇异内功心法的全部口诀。
今天这个机会终于到来了,这是一次杀人的任务,也是他们两个逃跑的时刻。可是鱼飞心中一直有一份恐惧,那该死的半个时辰,不知道在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的一个小时……自己能熬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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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下了,黒袍执事推开车厢后端密闭的车门跳在了地上。
“下车。”
“是。”
祭黄躬身从车厢座板下的兵器中摸出了一把松纹长剑,一跃而下。
鱼飞缓慢地移动脑袋,目光呆滞地看向黑袍执事,依旧坐着一动不动,其他三个面具人也闻声转头,可是并没有站起,依然僵硬地坐着,这才是他们在“沉睡”中应有的表现。
黑袍执事轻蔑地一笑,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怪异的东西拿在手中,那是一个铜铸的小巧骷髅头骨,他把头骨上凸出双眼用力一按,两个眼球掉进了骷髅头骨内,黑袍执事震腕摇动起来。
“当啷……当啷……”
听着这怪异的铜铃响声不断,鱼飞虽然还保持着呆滞僵硬的模样,可是心中震惊——他这次怎么不用那根针刺他们的眉心了?
糟糕了!该怎么办?这东西黑袍执事从来都没有拿出过,今天突然使用,鱼飞不知道听到铃声该做什么反应,他只有强压着心中焦急,用眼睛余光扫其他面具人的动作。
值得庆幸的是,鱼飞坐在车厢的最前端,在他担心被发现异常,紧张的手心出汗时,其他四个银面人离开座位,挪动着身体慢悠悠地挨个从车尾敞开的双扇门下车。
砰砰跳的心平复时,鱼飞以同样的迟缓姿势来到了车外。铜铃声不止,黑袍执事对“祭黄”下令,让他跟上,随即转身摇铃缓行,四个银面人混混沌沌的紧随于身后,鱼飞跟在最后,行走中偷眼观察四周。
七辆样式普通,两马并辔,车厢宽大的马车停在山谷中,各有一个灰衣短打,车夫装束的汉子坐在车前,
同样有黒袍执事和戴着银色金属面具的人从车上下来,四下里数个铜铃当啷连响,混成了一片,黑袍执事和银面人都走向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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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夕照,幽谷中有小潭一泓,贴着绝壁的潭水边绿树成荫,马车停在树荫下斜照的影子里。一颗树下的花丛前坐着一个白衣胜雪的影子。
是她!离魂殿主!
心头一颤,鱼飞脚下的步伐不用假装也变得沉重迟滞,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寒意。
那一曲“失魂引”让鱼飞的同伴们成了现在这副生不如死的样子,她的手段已经不能用武学来解释,而像是魔鬼诅咒,或者说是邪恶的巫术。
终于来到了近前,鱼飞与其他人在黑袍执事的有意引导下,站成了一个弯月形的半圆,面朝着离魂殿主。
她跪坐于青草地,一身白色罗裙,外罩轻薄雪色纱衣,颈部,肘部都点缀着娟娟飘带,长可曳地。头戴一顶鸢尾银冠,由外到内的冠上镂空花饰一层高出一层,最高一层有银箔构成的几束花枝,从中探出数十朵蝴蝶形状鸢尾花,在暗淡夕阳余晖下耀出金红光晕。银冠的最外一层下缘连着白色面纱,面纱上绣着数串火红小花如流苏般垂下。
她怀抱一张闪着金色宝光,有着孔雀细颈般弯弯琴头的凤首箜篌,悠然地坐在那里,衣带皎皎似雪般散开在身周草地上,如同壁画中的天女。
这是第二次见到离魂殿主,虽然看不到面容,却依旧让鱼飞惊艳,这一定是一个有着倾城之姿的美人。
就是这个女人让鱼飞一直不敢妄动,隐忍着等待最好的出逃时机,现在再次面对着她,鱼飞内心五味杂陈,深深的忌惮中又有着一些欣赏,在自相矛盾的心情中,鱼飞想起了“祭黄”偷偷告诉自己的,关于那个“祭藏”的事情,于是鱼飞开始不断地提醒自己,对离魂殿主的那份赞赏一定是那个做为她奴仆的“祭藏”带来的情绪,自己需要用理智压制住那个“祭藏”的情感。
鱼飞咬牙在心底暗暗念道:“我应该恨她,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杀了她,这个离魂殿主虽然有仙女的外形,可是却有一颗妖魔之心。”
这时花丛前原本静坐如出尘仙子的离魂殿主有了动作,她素手轻挥,指尖落在鼓满的风帆一样的琴腹上,凤首箜篌的十四根琴弦颤动,一段催人入梦般的轻柔曲调响起。
这样轻柔的琴声传入鱼飞的耳中,却让他脑中剧痛,如同那根可憎的针刺入眉心一般的疼,眼前的事物旋转起来,鱼飞向后倒去,猝然一片黑暗到来,失去了身体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