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弗里的眼角快要睁裂。他无法再掩饰自己的愤怒,也无法再掩饰自己的惶恐与无措。听到李清焰这句话时他像野兽一样嘶吼喘息,双手用力撕扯李清焰的腿,到头来却连一道白印都留不下,只是叫自己的指甲折断、手指扭曲得更厉害了。
可他仍旧在嘶吼:“你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你怎么可能——你——”
“我也不知道。”李清焰的喘息略微平复,他低头看邓弗里,喃喃地说,“我也不知道……邓弗里,但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它的。还有其他的吗?”
邓弗里怔住,死死地盯着李清焰的脸。
两秒钟之后他像是一具被切断动力源的机械人、松开手,跌坐在地。
李清焰退开一步,踩得落叶沙沙作响:“抱歉。我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但你冷静得很快。邓弗里……现在你可以走了。”
银发的白裔却只盯着他,咬牙切齿,不发一言。
“那么……你继续冷静一会儿。”李清焰又退开一步,“我失陪了。”
随后他转身、狂奔,蹿入密林深处。
——该问清楚这碎片究竟是什么东西、问清楚是从哪里得来的、是否还有类似的东西。
可现在李清焰身体当中的血液、骨骼、肌肉,都仿佛沸腾起来了。似是那一片被他吸入体内的无形之尘融化了它们,然后开始疯狂地搅动、旋转。
他第一次感受到极度的衰弱,像高烧四十二度的重症患者。刚才平静地说出那几句话,几乎已经耗尽全部的忍耐力、意志力了。
世界开始在眼前变得模糊。但并非视力衰退,而是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细线遮住他的意识,像一层又一层蛛网一般将他紧紧包裹。
他还觉得自己的灵魂在崩解……体内所有的经络都揉成了一团。
现在他比邓弗里更想搞清楚那个问题——怎么会?!那东西怎么会被自己吸进来!?
自己会……死吗?
他在林中奔跑了十几秒,便开始看到灯光、听到车辆的鸣笛声。他想要尽快离开这儿……找到一个安全的处所。然而再迈出三步,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快到极限。
他有可能昏在路上。
于是他猛地转身,重回林中,像一只野兽一样掘地,以最后的力量将自己埋了起来。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好像看到了雨。
黑色的雨滴像是被他吸收的碎片——它们从黑暗的浓云当中慢慢掉落下来。
半个小时之后,邓弗里出现在他的藏身处。林中黑暗,他就在指尖燃起一点绿色的幽火。李清焰将自己埋得不是很好——用土将自己盖住,可上面没有落叶,甚至还有大衣的一角没被完全掩藏。
邓弗里死死盯着面前的这片土地。有两根手指粉碎的左手掌心托着法盒。
现在他失去了那种能力,浑身的骨头像是要散开——就如他刚刚得到这种能力时。然而他有好几种法子可以将眼前、薄土之下的这个妖魔置于死地。
这是神授流派的修士相比于中华流派修士的优势所在——倘若一位中华流派的修士身体状况崩坏到他这个地步,身体之中的内息也该极度紊乱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很难再施展出威力巨大的术法,而不得不将绝大部分精力都用来自我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