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八章 下令(1 / 1)煲仔饭11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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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煜和徐弦相互看了一眼,眼见宋人居然破城,兵到宫门,他心下已然失却战意,刚才那番话不过将投降说得婉转一些而已,这宋将不知是听不懂,还是要故意折辱。蔡煜叹了一口气,朱唇轻启,正待说话,门外突然传来数句粗豪话语:“你要战便战!“”吾等奉陪到底!”“鼠辈!”“明刀明枪放马一战!!”

殿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一股夹带雨点的冷风猛的灌了进来,激得就在屋内几人一阵寒战。卢绛、胡则、呙彦、吴英雄四大军方重将鱼贯而入,四人都身披铁甲,腰悬利刃,吴英雄和胡则身上尚有血迹斑斑,进来时脸上带着一股煞气,冲撞得殿中红烛明灭跳动不已,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合着四大节度使阴沉的脸色,让殿内的空气煞那间仿佛低了几度。

原来是四人各自派出向禁中传讯的亲兵都被宋兵隔绝在外,回禀之后,各节度使都觉得事关重大,而且此时城墙各处战况已经稳定,于是不约而同纷纷带领精锐牙军前来解围。宋军经历一夜激战也已经疲乏,失去偷袭之利,金陵城墙高大又岂是一日一夜之间可能攻打得下的,曹彬等宋军重将也大都将牙军等精锐撤下去休息,只留部分军队不断攻打,意在不使城中唐军休息。此刻宫门外虹桥之前的各部唐军精锐已有五千之众,将三百宋军团团围住,只等宫中决断,便要将其碎尸万段。

闻听宋军带兵大将曹翰为迫降而来,而且已经被徐丞相延请入内,众将俱都大急,生怕陛下在文臣的撺掇下贸然答应降宋,卢绛带头,吴英雄、胡则一齐说动呙彦,四人等不及宦官通秉求见,一同入内。

刚才那句“你要战便战”是武昌军节度使兼神卫军指挥使吴英雄脱口而出,“奉陪到底!”出自昭武节使兼凌波军指挥使卢绛之口,“鼠辈!”乃是宣州节度使兼天德军指挥使胡则怒骂,而要“明刀明枪放马一战”的则是禁军统御,成德节度使兼黑云都指挥使呙彦,这四大节度手握的精锐唐军五万余人,乃是保卫南唐的最后中坚,四人一齐发话愿战不降,份量之重可想而知。

眼看和议将成,不想这般武臣不知从何处听到风声出来搅局,张洎当即呵斥道:“汝等未奉召而入,带械面君,可是要造反作乱么?”他不提战降大事,先拿不臣的帽子扣住几员武将,只是想先压压他们的气焰。

徐弦见四将进来,本待出言斥责其君前跋扈,但见四人脸色不善,手按剑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中暗暗怀念皇甫继勋统领神卫军的时候,两人一起联手压制林肇仁等军方众将,皇甫继勋虽然气量狭小、怯懦而好财货,但世家子弟出身,自觉身娇命贵,战降这等大事上却少有固执,往往被自己数语说动,不比这几个亡命之徒一般的悍将难以对付。想到此节,不由心中暗暗叫苦:汝等等愿意找死,何苦拉着老夫,连带满城金陵百姓为汝等殉葬!

曹翰却是心中一突,唐军重将既然敢回宫面圣,想来东面城墙的战局已然稳住,自己这里确实情势不妙。吴乔却心头一喜,他第一时间派人出去通知各将回禀东城情况,又将宋军威胁宫门迫降的情形告知,总算在关键时候来了援手。

吴英雄虽然资历浅薄,地位不若其余三将,但口齿便给,素有智谋,又是第一个赶到东城墙缺口处指挥战斗的重将,于是先行拱手道:“陛下,宋人以火药将东城墙炸塌了一小段,妄图趁机抢城,将士们奋勇作战,已然将宋军逐出,正在日夜不停修补城墙。”

胡则也道:“臣等有罪,竟然让三百宋军渗入城中,以致惊扰了圣驾,吾已调集军兵将该部团团围住,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便一个不留,如同宰鸡杀羊一般容易。”他话中点出入城的宋军只有三百人,渗透而已,并非是城破。而这些渗透进来的宋军不过是案上之肉罢了。

曹翰闻言一惊,想胡则行事居然如此狠辣,不由愤愤的瞪着他,胡则也毫不客气地回瞪。

呙彦又道:“一夜激战,宋军抢城不得,已然气沮。吾军如乘势杀出城去,马踏敌营,宋人必定伤亡惨重。”

卢绛也道:“凌波军愿与黑云都水陆并进,誓让宋人知晓吾江南不可轻侮。”

见金陵众将你一言我一语,将蔡煜说得又犹疑起来,曹翰大急,上前一步道:“蔡煜,你难道想要反悔不成?战和不定,首鼠两端,如此三番两次,大军一旦下城,必将全城官宦百姓尽数屠戮!”

“你敢,”胡则见他出言威胁,手按剑柄上前,怒道,“吾现在就将你剁成肉泥!”

曹翰也是光棍个性,眉头一拧,上前半步,按住腰刀横声道:“有种你试试?”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把徐弦急得焦头烂额,连忙站到胡则和曹翰之间,满脸堆笑道:“二位将军且慢动怒,听我一言。”张洎也不待二人答话,先对胡则道:“胡将军,有道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况且禁中是何等要地,怎可妄动刀兵!”

胡则早看他不惯,虎目一瞪正待反唇怒喝,却听蔡煜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为吾蔡氏一家一姓,连累江南兆万生灵遭此屠戮,罪业匪浅。”长身站立,以一国之尊,居然躬身对着曹翰行下一礼,低声道:“烦请曹将军回禀都部署大人,江南蔡氏忤逆天子,惊动大兵南来,重光愿与都门之前肉袒出降,所有罪业都是重光一人之过,还望将军们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约束卒伍,勿要伤害金陵百姓。”

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居然如此,惊得吴乔、卢绛等人心胆俱裂,统兵四将甲胄在身不便跪拜,一时间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吴乔当即跪倒在地,以头触地道:“陛下,江南自有道统,百年基业,不可毁于一旦啊!”

蔡煜痛苦的闭上眼睛,沉声道:“天命不在蔡氏,奈何!”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徐弦和愣在旁边的军方众将,睁开眼睛单独对徐弦道:“徐相好生相送曹将军出城回应,再将昌德宫中拣选些上好金银玉帛之物,犒劳大军。另外,可与曹彬仔细商量出降事宜。此后一应安排,卿可便宜从事,不必事事秉孤。”

徐弦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低头秉道:“臣,遵旨!”

蔡煜下了这也许是身为江南君主的最后一道旨意,便转身缓步避入禁中,不知是无心再与群臣商议最后国是,还是自觉无面目再见群臣。

蔡煜退入禁中之后,徐弦自和曹翰告罪,也不再与吴乔等人纠缠,先送曹翰及其部署出城要紧,刚才听几个将领说唐军已然在宫门之外将宋军团团围住,若是一个约束不当,酿成血案,这番议和就是无功有过了,自己恐怕要被宋军杀了祭旗。

走到一半时,有宦官从后赶来,送上了蔡煜在书房中写好旨意,写明委托徐弦担当与宋军请降事宜,城中大小官吏军兵俱当听从徐弦安排。徐弦原本担心宫门外的众军强要验看圣旨,却碍着吴乔和众将在一旁,他自己也要爱惜羽毛,不好相逼蔡煜当场写下旨意,眼下蔡煜失魂落魄般回到宫中,片刻居然醒悟过来,叫宦官给自己送来便宜从事请降议和的圣旨,兼且赋予调度一应官吏军兵之权,不使自己作难。若不是时运不济,后主还真是一个明君啊,可惜了。徐弦心中暗想,一边唯唯诺诺的恭送曹翰走出宫门,当着众军的面宣示了旨意。

众军刚刚经历昨夜的苦战,好些盔甲上宋人的鲜血犹在,正憋足一口气,只待入宫请旨的指挥使们回来,便要将这股胆敢突入城中的宋军好生炮制一番,好为数月来战死的同袍报仇。谁知宫里突然走出这么一位大官,言道上意愿降,好些人兀自不信,徐弦边让几名副将和校尉当场验看了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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