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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人都为之一震,没想到,平日里窝窝囊囊蔫了吧叽的豁牙子,转眼之间,竟然像换了个人一样,说话干嘣溜脆的,宛如一位持家主事刚硬压茬儿的家主派头。

凤儿见木琴回来了,上前嘶哑着嗓子说道,嫂子,是我无能哦,没照管好家,弄出了这样的大事,全是我的错呀,说罢,早已泣不成声了。

木琴拍拍凤儿的肩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振富的丧事办得十分场面和热闹,在杏花村几百年历史长河中,算得上风光飞彩,名声俱全了,

洋行回来的当天晚上,老少爷们坐下来,商议第二天安葬振富的事宜,商议之前,豁牙子先和几个娃崽们碰了面,想提前拿出个主观想法来,再跟家族里的长辈们商定最终意见。

豁牙子提出了勤俭办丧事的意见,她说道,死鬼已经没了,活人还要过日子,用不着把钱白白花在丧事上,现今儿,各家的日子过得还都紧巴,只要把各家今后的生活安顿好了,比啥儿都强呀,老鬼就是闭眼走了,也安心呢?

她的话,博得了香草的赞同,香草道,是哦,爹去了,娘还在,还得过生活,把省下来的钱用在咱娘身上,才是正理儿,是大事呐。

桃子抢话道,嫂子讲得不对呢?你想想,咱爹好歹也在村子里管了几十年的事了,不光在咱村里是有头有脸的,就是在镇子上,也算是有影响的人物了,他一辈子为公家奔忙,为自家积攒家业,可说是有光有彩了呀,现今儿就这么光滑地走了,不讲咱心里过意不去,村人也会看笑话呢?我的意思,咱就要大办,还要办好,叫村子里的人都瞧瞧,爹没了,他留下的后人照样风风火火地过日月,照样要比别人高出几帽头子,强出几扎宽来。

挂儿也是极力赞同桃子的意见,说,就得这么办呢?不这样办咋行哦。

洋行的脑子终是被桃子合情入理的话语激热了,他立即应声道,是呢?我赞同桃子的想法,咱老李家办事,从来就没在人面场上失过脸面,处处都要拔头彩儿的,这回,咱爹没了,还有啥样的事体能大过这儿呀,咱就是要热热闹闹地办理丧事,把爹风风光光地送走,咱要叫外人都晓得,爹能了一辈子,他的后人也并不弱呀,还会把爹留下的家业发扬光大呢?哥,你说呢?

一直勾着头没言语的银行被洋行点了名,不得不抬起头来,他含混地回道,咋样都行哦,我没意见。

洋行有些不满,却也不好强逼他,洋行又问胡老师,你咋看,说说嘛,看在理不在理。

胡老师在振富家的地位很高,不仅振富平时敬重他,一家老少皆尊重他,很多大事,都要跟他商量,觉得他是个识文断字教书育人的人,懂得多,也沉得住气,今天这样的大事,征求他的意见,也在情理之中。

胡老师本来不太同意铺张浪费办理丧事的,但看到洋行两口子和挂儿现出一副副不容回绝的架势来,也不好插嘴反对了,他沉静地回道,这些事情,怎样办理怎样好,我随着,只是有一条,一定想着把咱娘今后的生活安排妥当,这是大事中的大事,千万不敢疏忽了。

洋行说道,你放心,啥样的大事能敢马虎呀,何况是给咱娘养老的大事呐。

由洋行提议,兄弟妹妹三家人一致同意,今后不再叫娘种地干活了,把她的口粮田均分给兄妹三人,年底按照娘的实际需要,平均筹粮供养,期间,娘的所有生活用度,像花钱购买各种生活用品、置换衣服被褥等费用,都在柱儿的店铺里记账,半年结算一次,也是由三家共担,至于哪家想要孝顺,多给娘添置了什么物件,仰或多给了养老钱,只要愿意,就尽情给去,多多益善嘛,

这样的安排,不仅叫杏花村人佩服得要命,叫那些个孤寡老人们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也把豁牙子感动得泣不成声,这是振富死后,豁牙子第一次当着儿女们的面哭泣,当然是不为悲痛,只为感激了。

接下来,豁牙子不再参与任何意见,一任娃崽们安排置办,咋样摆弄都行,她已经满足了,是大半辈子来从未有过的满足,自己已是土埋到脖颈子的人了,她完全相信能够把这个老不死的后事安排妥帖的儿女们,一定会安排好家中所有大小事体的。

桃子还提出,现今儿,要求火葬,咱是不是想想办法不去火化,给爹留把老骨头,偷偷地把他土葬了,这提议,挂儿又是极力赞同,豁牙子也是点头愿意,这让洋行和银行很是为难,半晌儿没吱声,他俩当然知道,偷偷掩埋尸体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胡老师终是忍不住了,插言极力反对,他说,火葬是提倡的,咱可不能做出违背政策对抗的事呀。

桃子不屑地回道,政策都是人定的,你以为说的做的,都是对的么,俺村里有几个是火化的,不都是遮遮掩掩地就地掩埋了嘛,也没见谁人惹出事来的,胆子小了,还能做得啥事吔。

她的话,让胡老师很是难堪,洋行瞪了她一眼,说,这事得经过村里同意才行,不是咱说了就能办的呢?回头再讲吧!

于是,在家族长辈正式商议时,洋行首先提出了上述想法,立即得到了众人的颔首称赞,他们都赞说,这几个娃崽儿想得周全,有情有义有孝心,在咱杏花村晚辈人里竖起了一面旗子,中呀,中。

当晚,桃子还跑去找到凤儿,把想偷偷土葬的事讲了,只要村委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面的事体全由自家人做,出了事,也由自家人承担,不让村干部担一丁点儿风险。

凤儿断然拒绝了,没给留一丝儿余地。

至此,桃子心里便有些记恨凤儿,嫌她做事太死板,不给她家人留一点儿情面。

振富出殡的时候,其情景与他死后的两天里大不相同,或者说,变得让人瞠目咂舌,让杏花村人大大地开了一回眼界。

第二天,天还不亮,洋行便把车开到了镇子上,吃早饭的时辰,他匆匆地拉来了满满一大车花圈、祗草,连同五个肩扛大号怀揣唢呐的人。

那祗草也扎得稀奇,有高大的摇钱树、金光闪闪的聚宝盆、三层檐的高楼子、比肩齐的高头大马、缀满了各式鲜花和甜果子的三米多长的后花园、贴着彩图的电视机、缝纫机、录音机等等,甚至,还有一台缩小了尺寸的二十四马力拖拉机,凡是村人见到过的和听到过的,应有尽有,村人都讲道,振富幸亏早亡了,才有福气用上了这么些稀罕好用的玩意儿,要是还活着的话,恐怕连看看的眼福也不会有。

那几个扛大号揣唢呐的人,有老头子,也有妇女和年轻崽子,他们一下了车,就在振富家大门口前扎下了棚子,一溜儿摆开了黄铜色的亮晶晶吹器,并鼓起腮帮子卖力地吹起了哀哀怨怨的曲调来,那调子的确感伤,直钻人的耳眼子,催人泪下,一些老人在这样的曲调催赶下,不时地扯起前衣襟来,一遍遍地擦抹着眼眶里不断泉出的浑浊老泪,小崽子却是兴高采烈地聚在吹奏者周围,就像看大戏般地欣赏着这好听的调子,瞧着这难得一见的好景。

送汤和送葬的场面也是隆重而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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