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不要作此想法。”犀沉道,“虽然前辈只有爱徒两人,但我说实话,齐云山上弟子来个百人十人,只怕也无法和这两人相比。”
“小友能有如此见解,我甚是欣慰。”温长醉道,“既是如此,老朽便斗胆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二位小友可否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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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大可以说来听听。”犀沉道。
“我这两个徒弟,年方十八,而我却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怎能忍心让他们两个,把这大好年华陪我虚葬?”温长醉道。
“前辈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带他们二人离开池鱼居?”犀沉一愣。
温长醉点了点头:“我自然是不舍的,可是我也知道,外面的世界对年轻人来说总是好的,他们两个又那么优秀,本该出去看看千里中原的大好河山。”
“可是,灵心、妙悟二人,与前辈情同祖孙,只怕让他们抛下前辈,他们也不肯吧?”犀沉问道。
“是啊,他们定然会舍不得。”温长醉叹了口气,道,“正是知道他们会不舍,我才趁着他们打闹的功夫,想与二位小友商量此事。”
“前辈的意思是……?”犀沉好奇道。
“他们两个虽然聪明伶俐,但终归是涉世未深,年轻人,又必定会羡慕外面世界的繁华,二位小友只要好言相劝,我想,他们自会受到诱惑,动些心思的。”温长醉道。
“到时候,前辈再顺水推舟,放他们离开东海滨?”犀沉道。
“正是此意。”温长醉点头道。
“这办法看来虽好,晚辈总觉得,有些许不妥。”夜雨道。
“哦?说来听听。”温长醉道。
“据晚辈所知,灵心、妙悟二人对前辈深为依恋,感情似师似长。”夜雨道。
“确实如此。”温长醉道。
“因此,他们即便想离开,也很难放得下前辈,或者说,若他们真是爱慕繁华而离开了,前辈心中,只怕还会失落吧?”夜雨道。
“这……也确实如此。”温长醉道。
“所以,前辈为何不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呢?”夜雨道,“若是前辈已经厌倦了世俗,那便找个小山村隐居也不错,比如齐云山下的那个小镇,便是与世无争的宁静场所。”
“师弟所言甚是。”犀沉道,“让他们两个将前辈独自留在深林中,他们只怕是做不到的。哪怕换做是我,我也是做不到的。”
这本该是个两全其美的建议,谁知温长醉听到这个提议后,竟然立刻开始摇头!
“不行,绝对不行。”温长醉说着,拿酒杯的手竟都开始颤抖。
“前辈何出此言?”犀沉的目光,已经落向了温长醉的手腕。
“他们若是跟我一起走了,会死的。”温长醉道,“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他开始不住的重复“会死的”这三个字,名满天下的“剑魂”,竟仿佛在顷刻间,已至风烛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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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莫非隐居此处,是为了避仇?”犀沉试探道。
“避仇?”温长醉惨笑一声,“说是避仇也没错,毕竟,我这双手,就是被这个人废掉的。”
只是,他忽又嘶声道:“但是,与其说那个人是仇人,不如说他是吸血的蚂蟥,是跗骨之蛆!只要沾上,就一辈子也别想逃开。”
“前辈既然是掌门人的老友,若有难处,我们责无旁贷。”犀沉道。
然而,他的话说了一半,就被温长醉一挥手打断。
“你们不要想帮我报仇的事情,没有人能帮我报仇,即使是雪落自己来,也没办法帮我报仇的。”
“为什么?”犀沉道。
“因为你只要想着帮我报仇,就难免会接触到那个人,只要接触到那个人,就必然会陷进去。只要陷进去,就会像我一样,付出后悔不已的代价!”
“那究竟是什么人?”犀沉问道。
他的问话,让温长醉的眼神突然变得缥缈起来。
出神了好一会儿,温长醉才悠悠叹了口气道:“那个人,是全天下最美丽,也最可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