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知道你是三好学生。”诺诺继续低头在酒柜里找酒：“那你不给你的舍友芬格尔带点吗？或者拿去卖钱补贴家用？账簿的收藏还挺有水准的。”

“……真有道理！但我们这样算不算抢劫？”宋泽有些担心的问。

“不算，账簿本人都已经牢内再见了，即使我们现在不拿，明天也会有其他酒客来拿走的。”

诺诺顿了一下，抬头出来：“而且宋师傅你怎么能说抢呢？我们这顶多算是拾的。”

“拾拾拾拾拾的？！”宋泽有点应激。

“怎么了？”诺诺歪头看他：“宋师傅你怎么一脸这种表情？”

“没事，我突然觉得我还是不拿比较好。”宋泽说：“你拿吧，我等会儿你。”

“真是搞不懂你诶。”诺诺耸耸肩，继续在酒柜里翻找起来，偶尔拿出几瓶看起来确实很讲究的酒放在吧台上。

于是宋泽觉得诺诺说不定还真是个懂行的行家。

【人类，你到底要无视我到什么时候？！】赫薇莎奶奶愈发暴躁了。

“您能称呼我宋泽吗？”宋泽在心里说。

【你先把那个埃拉夫长剑的名字给我改了！】

【又拗口又难听，给我取一个中式一点的名字！】

“为什么是中式？”

【因为我喜欢中国，这个理由行吗？】

“……”宋泽有点无语，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道理，毕竟僭越是把汉剑。

他正要思考怎么给埃拉夫长剑换个名字，免得赫薇莎一直吵吵，但在这个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是：芬格尔师兄。

“我们待会儿再讨论命名问题。”宋泽在心里说道。随后他接通了电话。

“师兄？有什么事吗？”宋泽问。

“找一下地下室，宋师弟，那间酒吧里应该是有一个地下室的，你找找看。”芬格尔的声线罕见地很认真。

“地下室？”宋泽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芬格尔是如何得知自己此刻就在老水手酒吧，但是……

“但是这个地方没有地下室啊。”宋泽皱眉：“来之前我看过平面图了，这只是个三层建筑。”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键盘敲击声，间杂着某种浩大的嗡鸣。

“有的，宋师弟，有的。”芬格尔接着说道：“那栋建筑在1912年是个杂货铺，兼卖大豆之类的，地下应该有一个储粮窖。你去找找看，那里应该有个很重要的东西。”

“呃……行吧。”宋泽不明所以，但还是决定按照芬格尔说的找找看。

他挂断了电话，环视着满地狼藉的一楼酒吧，此时这里充斥着酒瓶碎裂后冒出的酒味，许多种酒混合在一块的味道在空气中微微发酵。

宋泽先是蹲下身敲了敲地板，但传来的闷响显示下方并非空心结构。

“宋师傅你在干嘛？”诺诺抱着两瓶包装完好的唐培里侬香槟从吧台后探出头，发梢还沾着半片金箔标签。

“芬格尔说这地方可能有地下室。”宋泽用鞋尖拨开一块碎裂的石膏板：“但我没找到入口。”

诺诺把酒瓶轻轻放在还算完好的卡座上，酒瓶底与木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嗒”声。

“具体的细节呢？”她问。

“1912年的储粮窖，他说那时候这里还是间杂货铺。”宋泽说。

“嗯……时间跨度这么长吗？”诺诺挑了挑眉：“我用侧写试试吧。”

她将湿漉漉的红发拢到耳后，开始在酒吧里缓慢踱步。

宋泽注意到她的瞳孔微微扩大，像是猫科动物在夜间狩猎时的状态，当她每经过一处的时候，靴跟就会在地板上轻轻叩击，而她则侧耳倾听回声的差异。

诺诺在酒吧一楼里一连转了好几圈，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感受着什么。宋泽知道这是她在进入侧写的状态，所以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酒吧里很安静，只有门外的雨声，以及诺诺靴跟叩击地板的清脆声音。她的红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像是黑暗中燃烧的一簇火焰。

“账簿明明在三楼有个办公室，但他总是喜欢在一楼当酒保……”

诺诺轻声自语，声音很轻，像是在和自己对话：“这不合常理。一个帮派老大兼黑市商人，怎么会喜欢做调酒这种琐事？除非……他需要经常待在一楼。”

诺诺继续踱步，目光扫过酒吧的每一个角落，从破碎的酒柜到歪斜的桌椅，再到墙上那些泛黄的老照片。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吧台的木质表面，像是在感受某种残留的痕迹。

“他在这里站了很久，”诺诺忽然说道，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笃定：“每天，每夜，他都会站在这个位置调酒。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他需要看着什么。”

“看着什么？”宋泽忍不住问。

诺诺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吧台的后方，站在了账簿先前调酒的位置。她环视了一圈，随后抬头看向宋泽——又或许没有看，因为她的眼神很空洞，宋泽没办法确定。

“给我一个玻璃杯。”她轻声说，像是梦呓般的语气。

宋泽愣了一下，但还是从吧台上捡起一个还算完好的玻璃杯递给她。

诺诺接过杯子，又说道：“再给我一条毛巾。”

宋泽在吧台下方的抽屉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一条干净的白毛巾，递给了诺诺。

诺诺接过毛巾，开始模仿账簿的动作，慢条斯理地擦拭玻璃杯。她的动作很熟练，仿佛她真的做过很多年酒保一样。

宋泽看着擦拭杯子的诺诺，忽然觉得有些恍惚——此刻的诺诺，神态和举止竟然和账簿有几分相似。

“他每天都会这样擦杯子，”诺诺一边擦一边说道：“一遍又一遍，不是因为喜欢酒保这份工作，而是因为……他在等。而一个人在等的时候，总是会给自己找点事情干的。”

“等什么？”宋泽问。

“等一个机会，或者……等一个信号。所以他需要一直盯着某个地方，一个站在这里就能够看到的地方。”

诺诺的声音顿了下来，目光忽然定格在了吧台下方的某处，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止。

宋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她正盯着吧台下方的一块地板，那块地板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只是木质纹理略微有些不同。

她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那块地板，传来的回声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更空洞，像是下方有一个空间。

诺诺又用力按了按地板的边缘，随后，她的指尖触到了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凹陷。她微微一笑，用力一按。

“咔嗒”一声轻响，那块地板微微弹起，露出了一个暗门的边缘。

“宋师傅，”诺诺抬头看向宋泽：“我想我大概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