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莱普尼尔号降落之前，宋泽曾短暂透过舷窗俯瞰巴黎这座浪漫之都，他看到夕阳为埃菲尔铁塔镀上一层金红，看到塞纳河蜿蜒穿城而过，河面在红色夕阳的映照下闪动着粼粼波光。

宋泽从未想过自己会来到巴黎，更没有想过会是以这种方式——乘坐校长的私人飞机，背着一把能说话的剑，跟着一位满嘴跑火车的炼金术导师。

事实上他还以为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出国——出美国——了，毕竟他其实才入学第三天，而一个学期的时间有那么长。

“瞧瞧你没那见过巴黎的样子。”弗拉梅尔导师以开玩笑的语气笑话他。

“我本来就没有见过巴黎，现在是第一次见到。”宋泽用河南口音插了一句：“俺是从农村来的啊。”

“没关系，你会习惯的。”弗拉梅尔导师说：“无论是巴黎、纽约、波托菲诺，或者开罗、新德里，凡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城市你都有机会去到。毕竟屠龙事业需要英雄，而够格的英雄可不多。”

“听起来只是需要英雄到处跑而已，我是救火队员需要四处救火对吗？”宋泽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定位。

“已经好很多了，毕竟飞机这种交通工具是划时代的发明，而斯莱普尼尔号更是划时代中的划时代，”弗拉梅尔导师并未否认，只是耸耸肩：“在西部时代的时候，我们可真的是要骑着马满世界追杀龙类的。”

“真是潇洒的屠龙英雄。”宋泽看了看弗拉梅尔，感慨道：“可惜导师您现在发福了这么多，新时代里还有能载得动您的马吗？”

“……混小子，这种玩笑好歹等和我混熟之后再开吧？”弗拉梅尔导师将酒瓶中的酒仰头喝干。

“居然还没混熟吗？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亲密的师徒了。”宋泽作讶异状。

“其实确实是这样的，我们已经是亲密的师徒了；那为师求你件事好不好？”弗拉梅尔导师说。

“如果您说的是女子裸游比赛的话，那还是容我拒绝吧。”

“……孽徒。”

……

斯莱普尼尔号终于停稳，在停机坪上早已等候着一队黑色的劳斯莱斯，在车边整齐地列着穿黑色制服的侍从。

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见到他们立刻上前行礼，姿态恭敬得像是见到了教皇。

“尊敬的弗拉梅尔导师，”老人说的是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高廷根家族永远欢迎您的到来。”

“说中文，没看我带着亲爱的徒弟吗？”弗拉梅尔导师大咧咧摆手。

老人的表情立刻变了，不是因为弗拉梅尔导师的态度而是因为“徒弟”。弗拉梅尔导师收徒对于整个秘党来讲都是大事，几乎可以说是确认了下一任导师的人选。

“高廷根家族再次欢迎弗拉梅尔导师以及您的爱徒的到来。”老人这次换成了中文，出乎意料的是他的中文发音相当标准，比英文要好上很多。

在老人讲话的同时，弗拉梅尔导师冲宋泽挑了挑眉，那意思是“看到没有，你的老师在欧洲还是很吃得开的”。

弗拉梅尔导师心情愉悦，不是因为宋泽此刻的表情，而是因为那个领队的老人的表情，他知道对方一定已经把自己收了新徒弟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高廷根家族想要借助宋泽的言灵来向瓶中小人确认一些事情，他也想借此机会为宋泽争取到一些政治资源，而现在，他的初步目的已经达到了。

今晚过后，秘党中那些有头有脸的家族如果还不知道宋泽就是弗拉梅尔导师钦定的下一任接班人，那才是叫做怪事一桩。

弗拉梅尔导师当然可以通过卡塞尔学院这个渠道放出消息，但自己放出消息和被他们惊讶地互相传话询问消息的真实度，两种办法带给人的印象是截然不同的；而他恰好需要让这桩消息具有深刻印象。

“你好像感觉很意外？”弗拉梅尔导师问宋泽。他的心情很好，连带着对孽徒的表情也决定不多追究了。

“确实挺出乎我的意料的。”宋泽如实回答。

宋泽此前还从未见过有人对副校长如此恭敬——在卡塞尔学院，大家尊敬的仅仅只是“弗拉梅尔导师”这个名号，而对于副校长本人的态度则介于“无可奈何”和“恨不得灌醉扔进妖精海里”之间。就连好脾气如古德里安教授在说起副校长本人时也是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弗拉梅尔导师大概也曾在欧洲闯荡出过一番事业。

“好了，多余的话就不叙了。夏绿蒂那丫头估计要等急了吧？”弗拉梅尔导师笑了笑，看向那位老人：“安德烈，带我们去高廷根的宅邸吧，已经一别不知道多少年了，不知它现在怎么样。”

“明白了。”被称为安德烈的老人微微躬身：“请两位上车吧。”

车队从郊外驶向巴黎，最后更是径直朝着市中心的方向开过去了。宋泽一路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从前他只在明信片或者其他地方见过这座城市的照片，如今亲眼所见，只觉得好像拍得没有明信片里那么漂亮，也没有刚刚俯瞰全貌时候的惊艳。

去美国前宋泽以为美国是个好地方，来法国前宋泽以为法国是个好地方，或许这些地方的风景确实不错，但等到自己身临其境的时候就又会变成另外一种想法。

宋泽依此推断出其实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地方都大差不大，不同的只是在各地生活的人，但当劳斯莱斯拐进福煦大街、见到高廷根家的家族宅邸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在镀金的铁艺大门后，是一座相当豪华的庄园，修剪成几何图案的灌木丛沿着车道延伸，进入门后首先是一个圆形的小广场，中央的喷泉正在潺潺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