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

教堂钟楼的阁楼里弥漫着劣质啤酒和雪茄的味道，此刻放映机正放着1952年的经典西部片《正午》，执法官贾利·古伯挎着枪走在沉沙飞扬的西部小镇街头。

看电影的人装束跟贾利·古伯也差不多，一身花格子衬衫，一顶卷沿的帽子，一双牛仔靴，靴子上的马刺亮晃晃的。老家伙像个硕大的土豆般躺在沙发里，把脚翘得老高，手里拎着一瓶啤酒。

他脚边杂乱地散落着空酒瓶和披萨盒，仿佛这里不是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办公室，而是某个西部片片场的后台休息室。

昂热校长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看起来像一位刚从宴会上退场的绅士，如果忽略他袖口沾染的、疑似血液的暗红色痕迹。

“你的电影品味还停留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昂热校长说：“看了那么多遍的《正午》，就不会觉得腻吗？”

“怎么会呢？除了《正午》之外，我还会看《关山飞渡》、《原野奇侠》、《黄金三镖客》……”守夜人如数家珍般说道：“你的欧洲之行感觉如何？”

“还好。”昂热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怎么回事？”守夜人皱了皱眉头：“我还以为你会推荐我改看《闻香识女人》。”

“那我现在推荐。”昂热笑了一下：“我建议你改看《闻香识女人》。”

“不看，没有看过西部片的人注定要度过一个失败的人生。”守夜人摸了摸已经发福的小肚子，语气里满是得意。

从银幕上传来了左轮手枪的轰鸣声，是警长开了枪，与此同时，窗外同步炸开了一团火光，应该是某个学生用言灵制造了一场小型爆炸，但两人谁都没转头，仿佛那不过是电影里的音效。

“我的戒律才失效了不到二十分钟，看起来他们就打算把整个校园炸到天上去了。”守夜人揶揄道：“我都不知道我们居然收了这么多血统优秀的学生。”

“年轻人需要释放天性，身怀优秀的血统，不偶尔发泄一下可是会憋坏的。”昂热微笑道。

“设置一个自由一日还不够吗？我看你是欠校董会弹劾了。”守夜人说。

“无所谓，他们弹劾我的理由海了去了，也不差这一条。”昂热耸耸肩说道。

“昂热你真他娘的是个老混蛋！”守夜人骂了一句。

“谁不是呢？”昂热反问，然后举起手中的酒杯。

两人碰了杯，随后同时笑起来，像两个分享陈年丑事的老友。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咚咚咚咚。

“弗拉梅尔导师！”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我把戒律之烛送来了！”

“请进！放桌上就行！”守夜人高声回应。

古德里安教授抱着熄灭的蜡烛挤进门，睡帽上的毛球滑稽地晃动着，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地的啤酒瓶，随后才看到昂热。

“昂热校长！”古德里安教授啪地立正了。

昂热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古德里安来到桌前，手忙脚乱地在桌面上清理出一块空地，随后把蜡烛立在桌面上。

“我突然感觉有些腹痛，怕是要先去上个厕所……”守夜人的眼珠转了转，突然捂住腹部。

“行了，把蜡烛点上吧。”昂热说：“不然可够风纪委员会头疼的。”

守夜人这时才想起自己的儿子似乎就在风纪委员会里担任主席一职，他扭了扭屁股，直起身子，表情有点不好意思。

“说得也是，这帮小崽子也该玩够了。”守夜人轻咳一声，伸手用指尖在烛芯上一捻，橙黄色的火苗倏然窜起，而在这个瞬间，他的瞳孔深处泛起鎏金般的色彩。

下一秒，窗外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戛然而止，仿佛有人按下了静音键。

一个强大的戒律再次笼罩了这个校园，其中所有的‘灵’都要受其管制——或许除了一个。

古德里安教授长长松了一口气。

“古德里安教授，你见过那个新生了吧？”昂热问：“感觉怎么样？”

“呃……”古德里安思考了一会儿：“他在3E考试中的表现很不错！龙文的书写速度也很快，无疑会是个优秀的混血种！”

“嗯。”昂热点点头，思考了一会儿。

“如果让你作为这个新生的导师，你觉得怎么样？”昂热接着问道。

“我……”古德里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个能突破戒律限制的混血种，血统实在有点太强大了，我觉得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和自信……”

古德里安心中存有顾虑，毕竟他上次带的学生是芬格尔，而芬格尔也曾经是优秀的A级学生，如今却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他实在担心如果校长把宋泽这个被寄予厚望的S级交到自己手里，自己会不会再教出一个芬格尔来，届时自己无法成为卡塞尔学院的终身教授事小，辜负了校长和秘党的信任可就事大了。

“行，我知道了。”昂热微笑着说：“感谢你的建议，古德里安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