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的鼠标在QQ界面和星际争霸之间反复横跳，像一只鸟窝和食物之间来回飞窜的麻雀，一边舍不得家的温暖，另一边则惦记那几口吃的。

他的操作依旧犀利，虫族大军在他的指挥下肆虐纵横，给老唐打得嗷嗷叫，可他的眼神却时不时往屏幕右下角瞥，仿佛那里藏着什么比游戏胜负更重要的东西。

宋泽靠在椅背上，一边发呆一边看路明非和老唐对切。

以前宋泽上网的时候，见过很多人打游戏时的状态——有人咬牙切齿，有人骂骂咧咧，有人兴奋到手抖，一边操作一边吹牛逼——但像路明非这样，一边用虫族把对手按在地上摩擦，一边还能分心去等QQ消息的，属实罕见。

从某种方面来讲，大概也是路明非在游戏方面天赋异禀的证明了。

但宋泽还是感觉不对劲，因为路明非已经和老唐切了好几场游戏，期间不知道切屏看了多少次QQ，但他就始终只是看看。

在这么长的游戏对局期间，对方居然没有给他发过一次消息。

当路明非不知道第几次去看消息的时候，宋泽终于忍不住了。

“路明非。”宋泽问：“你来回切QQ看什么呢？”

路明非的手一抖，一队刺蛇直接撞进了老唐的火力网，瞬间暴毙。

“啊？没、没有啊！”路明非下意识开始掩饰：“我就是……呃，随便看看好友动态！”

“怎么了？宋老板？”老唐问：“明明这小子在干什么呢？”

“不知道啊，但我猜他在等女生回他消息。”宋泽说。

“我靠！”老唐的表情介乎于伤心和痛心疾首之间，“电子竞技没有爱情，你居然一边打星际一边等妹子回消息？你这是对游戏的不尊重！是对对手的不尊重！是对我老唐的不尊重！”

他说得义愤填膺，仿佛路明非的行为不是高中男生惦记暗恋对象，而是混的人惦记老大的女人，也就是惦记大嫂，放以前是要受三刀六洞之刑的。

可老唐很快就又蔫了，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

“……妈的，更伤心的是我这样都没打过你。”

宋泽没绷住，差点笑了出来，而路明非则一副被拆穿的样子，他想要喝口营养快线来掩饰一下此刻的心情，但拧了两次瓶盖都没拧开。

宋泽和老唐以一种极为微妙的眼神看着他。

“手汗太多了……”路明非解释，他把手掌放在裤脚上擦了擦，又重新拧了一次瓶盖。

这次倒是开了，路明非仰头灌了一口营养快线，又匆忙忙想把QQ界面关掉，结果第一下居然没摸到鼠标。

“真有喜欢的女生啊？”宋泽挑眉：“仕兰中学的？同班的？”

路明非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否认，可最终只是蔫蔫地“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叫。

宋泽还想再调侃一下，突然想起宋雨就和路明非同班，一时间直接僵在了原地。

“没想到明明你看起来蔫了吧唧的，心里还挺闷骚！”一旁的老唐也来了兴趣：“哪家姑娘这么倒霉……不是，这么幸运被你看上了？”

路明非的挠头速度更快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就……文学社的社长，陈雯雯。”

听到路明非这么说，宋泽长舒一口气，随后回忆了一下，隐约记得宋雨提过这个名字，但记得不太清楚了。

“可以啊，我也喜欢文艺范的。”老唐对路明非的眼光表示认可：“有着手追吗？”

“还没，就是……偶尔找她聊聊天。”路明非说。

“聊天？”宋泽皱眉。

他瞥了一眼路明非的QQ界面，陈雯雯的头像还是灰的，聊天记录停留在路明非发出去的一条消息上，孤零零的，像是一条被丢在沙滩上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