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后，宋泽的二手本田在滨海大道上缓缓行驶。

车窗开着，诺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帆布包放在她的大腿上，红发被风吹得飞扬。

远处的海面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浪花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珠在空气中短暂停留又落下，像是一串散落的珍珠。

几只海鸥在低空盘旋，偶尔发出几声清亮的鸣叫，但又很快被引擎声淹没。

宋泽猜它们是要去码头整点薯条；其实他也想这么干。

“风景真不错啊。”诺诺说，她眯起眼睛，睫毛在阳光下镀了层金边。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既不像感慨也不像陈述，只是某个时间段的具体感受，像是随口吐出的半句诗。

宋泽没接话，只是默默把车速放得更慢了些。这条环海公路是新修的，路面平整得像是被熨斗烫过，两侧的绿化带里种着低矮的灌木，偶尔能看到几株野花倔强地从缝隙里探出头来。

“宋师傅，你要不要听歌？”诺诺突然问，但还没等宋泽回答，她就已经低头继续翻起了歌单。

她指甲敲击屏幕的节奏时快时慢，似乎是在挑选心仪的音乐，在划拉了一会儿后她终于找到了，于是用拇指重重按下去。

《加州旅馆》的前奏在车厢里响起，宋泽挑了挑眉，这首歌他听过很多次，但大多是在老唐的手机里，美爷喜欢听这种老英文歌。

“宋师傅你在挑眉毛哦？”诺诺有点小得意：“是不是觉得‘这人还蛮有品味’的？”

“……嗯，算是吧。”

宋泽很无奈，这女孩儿的观察力也太强了点，他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小动作，就被直接看穿了。

诺诺跟着旋律哼唱了几声，把手机随手丢到中控台上，她本人则往座位后靠了靠，随后蹬掉两只脚上的帆布鞋，光裸的脚踝在阳光下白得晃眼，右脚的脚踝上有一条银质的四叶草脚链。

宋泽还没来得及移开视线，就看见她开始扯袜子，诺诺扯袜子的动作带着股蛮劲，先是拇指勾住袜口往下拽，遇到脚踝卡住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干脆用另一只手揪着袜尖猛地一拉。

袜子翻卷着褪下来，诺诺如法炮制脱掉另外一只，又把它们卷成一团塞进牛仔裤口袋里，随后她双腿交叉翘起，把脚也放在中控台上，十根白玉般的脚趾在阳光下蜷缩又舒展，像是晒太阳的猫，那条银脚链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真是神人了，宋泽这辈子没想过会有人突然就在副驾驶上脱袜子，脱完袜子还要把脚伸到中控台上，而且看起来诺诺本人好像毫不在意的样子。

“注意安全行吗？”宋泽盯着前方的路面：“这时候来个急刹你下半辈子就只能坐轮椅兜风了。”

“知道啦——”诺诺拖长声调，但还是收回了脚，蜷着腿把赤脚踩在座椅上：“宋师傅，有没有人说你像个老妈子一样？”

“没有。”

“那你自己有觉得吗？”

“也没有。”

“所以你才会招致妹妹的讨厌诶，做哥哥的连这点自觉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