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不是老唐的那些布鲁克林穷哥们真的给他飞了叶子，三好青年就此坏掉脑袋。

“我要是每次做完任务回出租屋，有这么个妹妹或者弟弟跟我这样说话，我这辈子死了都值了。”老唐幽幽地说。

“别动不动就说这种话成吗？妹妹和弟弟其实都是很烦人的生物，你没有弟弟妹妹才会觉得美好。”宋泽叹气，啪地一声拉开自己手里的易拉罐。

“烦人在哪？”老唐也拉开罐子，仰头灌了一口。

宋泽愣了一下，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妹妹是烦人的生物，但真要他说的话，好像也说不太出来。

“比如……”宋泽思考了好一会儿，说道：“比如你小的时候，她会经常缠着你，不管走到哪里都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很烦人。”

“这难道不是她喜欢哥哥的表现吗？”

“可她还会抢你喜欢的玩具，抢你的电视遥控器不让你看你最爱的动画片，甚至连你写作业用的笔都要抢。”宋泽说。

“小孩子好奇心重点很正常，她只是想和你玩。”老唐说。

宋泽沉默了一会儿，他觉得老唐说得似乎有道理，但好像又不那么对。

“那动不动就哭呢？轰炸机一样的动静。”他又说。

“小孩子，可以理解。你小时候难道就不会哭吗？”

“可如果她每次哭完之后，你爹妈就会二话不说揍你一顿，觉得是你把她弄哭的，然后再说一句做哥哥的要让着妹妹呢？”

“……呃。”老唐有点默然了。

“反正还有很多类似的事情，太多了说不过来。”宋泽说。

“但宋老板，你做猎人的钱，其实大部分都用来给小雨买药了对吧？”老唐低声问。

“我……”宋泽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然呢？我自己对花钱又没有什么欲望，吃饭自己做，连开车都买的二手本田。”

老唐没说话，只是看着宋泽。

“有什么问题吗？”宋泽被他看得有点不知所措。

“别说了，我懂了，他妈的你也是个傲娇。”老唐拍拍他肩膀：“算了算了，还是说说别的事情吧，比如说……让我看看你家那把汉剑？”

“那就是把仿制的汉剑而已。”宋泽说：“我爸说他在古玩市场买的，就花了五百块钱，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我知道，你就让我看看呗。”老唐说：“来之前就说好了的。”

“成吧。”宋泽无奈。

他从床边拿出一个黑色的剑匣，递给老唐。

剑匣通体漆黑，表面覆着一层薄灰，显然很久没被打开过了，宋泽用纸巾随手抹去灰尘，像是拂去一段旧掉的时光。

“怎么都落灰了？”老唐接过剑匣。

“都说了是仿品，连收藏价值都没有。”宋泽耸耸肩：“我爸说他在古玩市场淘的，五百块钱，还送个剑匣。”

老唐没说话，他动手打开剑匣。

剑匣里静静躺着一柄汉剑，剑身修长，剑鞘黑色剑柄也黑色，在剑柄处缠绕着红色的布条，已经有些褪色。

老唐第一次在宋泽家见到它时就莫名地着迷，总觉得这把剑在呼唤自己。

“宋老板，我感觉这把剑是真货。”老唐看了一会儿，还是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你觉得我是信你，还是信我爸？”宋泽无奈，他实在不知道老唐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执着，这要是真剑，他早就卖了换钱了。

“我……”老唐咽了口口水：“你让我拔出来看看，行不行？”

“看吧，不过小心点，虽然是仿品，但也是开了刃的。”宋泽说。

“好。”老唐握住剑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拔剑出鞘。

房间中的灯光仿佛暗淡了一瞬，剑刃修长，锋利的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在剑身上雕刻着繁复的纹路，像是云朵和狂风。

老唐看着那些云和风，突然感觉到一阵恍惚，就好像在很久的之前，他曾经见过这样的云和风一样。

“——”

“哥哥，你为什么要铸造这样的刀剑呢？”那是个男孩的声音，清澈得像是山涧的溪流。

“因为我要审判所有的诸王。”他听见自己回答，声音陌生又熟悉，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可哥哥，为什么不铸造审判我的刀剑呢？”男孩又问。

“你不会被审判的，康斯坦丁。”他的声音忽然柔和了下来：“没有人够格审判你。”

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他看见炽热的熔岩，看见青铜铸就的宫殿在熔浆中轰然升起，看见自己手持铁锤高举，将滚烫的金属锻打成型。

仿佛过去了一辈子那么漫长的时间，又仿佛就在昨天。

“——”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但不是“老唐”，而是一个更古老、更庄重的称谓，那个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那是——

——“老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