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整个屈盘阁，乃至整个鬼市，陷入了比之前更加深沉的死寂。

徐文昌寄身的那尊泥塑神像，此刻抖得如同筛糠一般，细碎的泥灰扑簌簌地往下掉，仿佛下一秒就要自行解体。

连府城隍都死了。

连那个在他眼中权势滔天的朱子山，都被眼前这个煞星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描淡写地抹去了。

“徐大人。”

张凌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弯下腰，捡起那枚暗淡的城隍法印。

随手在衣袍上擦了擦，然后提着徐文昌的神像，重新走回了那间密室。

“看来你的靠山，并不怎么靠得住。”

张凌将神像往供桌上一扔，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拉过一张太师椅，大马金刀地坐下，手中把玩着那枚沉甸甸的法印，目光却如刀锋般刮过神像的面容：

“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我多说吗？”

“不……不用！不用！”

神像中传出徐文昌凄厉而绝望的喊声，带着一种彻底崩溃后的歇斯底里：

“我说！我全说！只要巡查使大人饶我真灵不灭，我什么都招！”

此时此刻，什么官场规矩，什么攻守同盟，在魂飞魄散的恐惧面前，统统成了狗屁。

“这就对了。”

张凌从物品背包里取出纸笔，往供桌上一拍：

“把名字、职位、所涉罪行，一个个给我写清楚。少一个，我就敲碎你一根手指；漏一桩，我就削去你一成神魂。”

“是……是……”

徐文昌哪敢怠慢，立刻操控着神像残存的法力，颤颤巍巍地驱使毛笔，在纸上飞快地书写起来。

随着一个个名字跃然纸上，一张触目惊心的黑网逐渐浮出水面。

这鬼市的利益链条，远比张凌想象的还要庞大。

除了已死的府城隍朱子山和眼前的徐文昌外，还牵扯到了安阳府的几家凡世豪族，和周边的几名妖王。

另外还有左近两个县的城隍，以及州城隍麾下的几名实权使佐，甚至还有数名负责勾魂引魄的阴司小吏。

他们或直接参与人口贩卖，或负责销赃灭迹，或利用职权为妖魔提供庇护，层层盘剥，环环相扣。

张凌看着那张写满了名字的宣纸，脸色越来越冷。

“好啊，真是好得很。”

他弹了弹纸张，发出一声脆响：

“这南瞻部洲，烂得倒是挺均匀。”

收起名单，张凌站起身，浑身煞气涌动。

“兄弟们！”

“末将在！”

早已候在门外的众卡灵推门而入，抱拳听令。

“按著名单，点起兵马！”

张凌将名单递给周瑜，语气森然：

“兵分三路，给我把这些名单上的畜生，不管是人是妖是鬼还是神，统统抓回来！”

“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领命！”

周瑜接过名单，眼中精光一闪，迅速开始调配兵力。

“武松，你随我前往州府，捉拿那几名使佐！”

“黄老将军，你率弓兵镇守此地，看押俘虏！”

“子龙将军，你率骑兵奔袭周边两县，捉拿涉案城隍！”

“易，你率其余阴兵，去抓那些世家大族和妖王！”

随着军令下达，屈盘阁外再次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与甲胄碰撞声。

这一夜，对于安阳府周边的神道与妖魔来说，注定是一个无眠的流血之夜。

……

天色微明。

鬼市的入口早已被封锁，原本喧嚣的屈盘阁前广场，此刻变成了一座临时的刑场。

一排排身穿官袍，或人或鬼的身影，被五猖阴兵强行按跪在地上。

他们有的还在痛哭流涕地求饶，有的面如死灰，有的则还在试图搬出后台恐吓张凌。

“我是州城隍大人的亲信！你不能杀我！”

一名使佐还在叫嚣，却被身后的阴兵一刀砍在后背，神魂一阵激荡。

张凌立于高台之上，正法令牌高悬，玄黄色的光芒如同实质般洒落，压得下方所有罪神阴官抬不起头来。

“徐文昌。”

张凌点了点最前方那个已经从城隍庙中被拘出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