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的喧嚣尚未完全平息。何言超的名字，连同他的奥斯卡获奖感言，通过电波和报纸，传遍了全球娱乐界。

在比弗利山庄一处相对安静的酒店套房里，何言超正在收拾行李，准备返回香江。助理轻轻敲门进来，递上一张便签纸。

何言超扫了一眼便签，上面写着一个人名和简短的背景：詹姆斯·卡梅隆，加拿大籍导演/特效师，刚完成《星空大战2》模型工作，现有一低成本恐怖片《食人鱼2》邀约赴意拍摄。

他通过联美渠道强烈希望能与您会面，称受您获奖感言启发，有重要项目构想。

这个名字让何言超的眉梢微微一挑。未来的“卡神”，此刻还在为糊口挣扎。

何言超看了看时间，对助理吩咐：“机场咖啡厅，给他半小时。”

下午，洛杉矶机场，咖啡厅。

急急忙忙赶来的詹姆斯·卡梅隆迅速找到了那张特别的东方面孔。

他走过来，显得有些局促。皱巴巴的夹克，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都显示出他目前的经济状况不怎么好。

但他的眼睛很亮，眼神中燃烧着执着。

何言超虽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但一看就很贵。他站起来伸手迎接，看着平易近人却又气场十足。

“卡梅隆先生？恭喜你拿到了《食人鱼2》的工作。不过，你想跟我的，谈的应该不是那部B级片吧？”

“是的，何先生！”卡梅隆语速很快，“我看了您的获奖感言，您说欢迎有创意的人合作。这就是我的创意，我构思了很久的深海科幻！它讲的是一个石油钻井平台遭遇事故沉入深渊，幸存者在极限压力和诡异现象下挣扎求生，同时还要面对核弹危机和彼此猜疑的人性考验！它有动作、有悬疑、有深刻的人性探讨……”

何言超接过剧本一看封面，标题是《深渊》（The Abyss）。

何言超抬手，示意他暂停。他拿起剧本，迅速的阅读起来。几分钟后，他开始评价：

“深海环境作为科幻背景，很有想法。压力、黑暗、未知生物，本身就能制造极强的戏剧张力和视觉奇观。”

卡梅隆眼中刚燃起希望，何言超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浇下：

“但是，卡梅隆先生，恕我直言，看完你的故事梗概和前面几十页，我认为它目前只是一个披着科幻外衣的家庭伦理惊悚片，内核非常陈旧。”

卡梅隆的脸色瞬间涨红，急切地想辩解：“何先生，它探讨了在极端环境下人性的扭曲和光辉！还有冷战核威胁的隐喻……”

“这些主题很好，但你既不了解深海，也不了解核弹。在你的剧本中，深海环境设定只是个噱头。你的描写充满了想当然的错误，对核武器的安全措施更是一无所知。更致命的是，人物过于脸谱化，剧情发展过于依赖巧合，以及……缺乏真正的科幻内核。”

他顿了顿，看着卡梅隆越发苍白的脸，继续道：“我曾经跟乔治·卢卡斯探讨过这个问题。科幻，真正的科幻，其魅力不在于飞船、激光炮或者奇形怪状的外星人，而在于对于已知科学原理进行合理推演，预演技术对社会体制、道德伦理的冲击。哪怕技术上的设定是架空，其内在逻辑也必须经得起推敲。你的《深渊》，目前只停留在利用深海这个‘新奇场景’，讲一个老套冒险故事的阶段，离真正的科幻还很远。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应该是你少年时期的幻想。”

卡梅隆像是被重锤击中，颓然地靠回椅背。这个他从十四五岁开始耗费心血构建的故事，在眼前这位真正的天才、年轻的奥斯卡得主看来，竟如此不堪。

巨大的失落感几乎将他淹没。他沉默了几秒，声音有些干涩：“那……在您看来，如果是一个真正的、发生在深海的科幻故事，应该是什么样的？如果让您来构思，您会写什么？”

何言超端起面前的果汁，轻轻啜了一口。目光投向窗外洛杉矶午后的阳光，思索片刻，缓缓开口：

“新智慧生命的诞生。”

卡梅隆闻言，猛地抬起头。

“想象一下，在那片连阳光无法触及、压力足以粉碎钢铁的永恒黑暗中。在极端的地热喷口附近，复杂的化学反应巧合中孕育出了一种生命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