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情真意切，诚挚而勇敢，大胆吐露出自己的心声，显得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但对于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张尚而言，这份格格不入的真诚与勇敢，恰恰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一直认为自己不会有好下场，因此一直在逃避这份感情。

可当李明月鼓起勇气表露自己的爱意时，张尚才猛然惊觉，原来爱真的可以无视一切艰难险阻。

脑海中，李明月陪伴自己在绛州的日日夜夜，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飞速掠过。

他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朝着李靖深深一揖：“卫公，是小子迂腐怯懦，顾虑太多，辜负了明月姑娘的一片真心。”

他转向李明月，不再逃避，神色郑重道：“明月姑娘说得对，瞻前顾后，岂是君子所为？若姑娘不弃，张尚愿以余生相托，无论前路是荆棘密布还是万丈深渊，必与姑娘携手同行，绝不相负。”

这一刻，他想通了。

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该好好地活一次。

商鞅车裂，晁错腰斩，那是他们的结局。而他张尚，既要改变这个时代，也要改变此类结局。

世家，他从来不怕。

应当是世家怕自己才对。

担忧自身结局的也不应该是他，而应该是世家。

李靖严肃的面容终于冰雪消融，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他微微颔首：“这还像个样子。”

说罢，他走到那只慵懒的猛虎身旁，大手抚过虎首：“老夫这大虫，平日看着温顺，一旦认定主人，便是生死相随。人，亦当如此。”

李明月破涕为笑，脸颊飞起红霞，她收剑入鞘，对着李靖和张尚分别行了一礼：“全凭叔公做主。”

随即，她不再停留，带着几分羞涩，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大堂。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张尚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原来放下那些无谓的担忧，直面内心情感，竟是这般轻松。

“来人，摆宴，今日老夫要与张尚喝几杯。”

早上在程咬金府上喝过，中午还要喝。张尚却没有拒绝，此刻他心中畅快，正需美酒助兴。

酒宴设在后院的水榭中，虽不如前厅庄重，却更显亲近。几样精致小菜，两坛陈年佳酿，一老一少对坐而饮。

“当年月儿父母早逝，是老夫一手将她带大。”三杯下肚，李靖话也多了起来，“这丫头骨子里倔得很。平日里虽舞刀弄剑，却也是保护自己。”

张尚举杯敬酒：“是晚辈有幸。”

李靖感慨一声：“不过你小子说的也不无道理，自古变法者都没有好下场。老夫不想看到月儿将来守活寡，日后倘若有需要帮助，只管开口。”

他放下酒杯，目光深邃：“老夫除了这卫国公的身份，亦还是陇西李氏出身，在族内说话，多少还是有些份量。”

张尚闻言一怔。

他只知道李靖是大唐军神，却从未想过李靖居然出自陇西李氏。

“很意外？”李靖微微一笑，“世人皆知老夫是当朝卫国公，知老夫出自陇西李氏的确实不多。”

说罢，他才悠悠道：“因此，你无需顾虑太多，想做只管去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