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栋灰白色的筒子楼，一共五层，每层住七户，都是峨眉厂拖家带口的，陆晓雅也住这里。

之前因为拍《神刀》实在走不开，定下《女儿国》后也没跟她见面，因此这会开完会，陈屿就马不停蹄赶过来了。

陆晓雅正在门口做饭，灶台则是临时搭建的，用的还是简单的蜂窝煤。

只见她烧红了铁锅，往里面倒了一点点菜油，然后轻轻搅和了两下，等到菜油温度升起来，再往里面倒切好的豇豆。

啪啪啪！

烈油撞上沾了水的酱油粒，瞬间炸裂开来，一阵噼里啪啦乱响，就跟放鞭炮一样，但一股清香味也随之散开。

陆晓雅顶着油烟不断翻炒，没几下的功夫，那豇豆粒就焉了下去，上面还蘸了油。

她刚把炒好的菜铲起来，抬头就看到陈渊站在那里，用一种十分欣赏的眼光看着自己。

“想不到陆导不但拍戏厉害，炒菜的功夫也如此了得，搞得我都有点饿了。”

“行，你等着。”

见状陆晓雅一笑，随即转身回屋拿了个鸡蛋，又从身后的摘了两根菜叶子，就着这油锅又烧了个鸡蛋汤。

不出片刻的功夫，一些简单的小菜就放在面前，一盘清炒豇豆，一个鸡蛋汤，还有一盘子咸菜，在今天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在这个年代已经算奢侈了。

有油，还有鸡蛋，陆晓雅已经拿出仅次于逢年过节的礼遇。

陈屿当然也不客气，直接打了一碗饭，狼吞虎咽就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话，

“陆导，我是为女儿国的事来找你的，这事拖不得，我们得多聊聊。”

“哟，亏你还能想起这边，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哪里哪里，陆导这边最近准备得怎么样了？”

“倒还好，”陆晓雅微微一顿，想说什么，随即又叹息一声，“起初我也以为这部《女儿国》就是个普通电影，但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别的不说，就是审查这一关估计都难过，现在的规定你又不是不知道，文艺作品必须符合主流标准。”

陈屿点点头，当然清楚这里所谓的主流标准是什么。

总之一句话，虽然人道十年已经结束，改开也确实是改开了，但是人的精神和观念还没跟上来，原地踏步的并不少。

陆晓雅不是没想过，如果真把女王和唐长老的爱情拍得轰轰烈烈，那立马就完犊子。

根本用不到别人来批，峨眉厂那几个反对派就能给她扣上“宣扬资产阶级人性论”、“歪曲高僧形象”、“用爱情否定信仰”之类的帽子，就这几顶帽子下来，谁能受得了？

这就是这部电影风险最大的地方。

这几天陆晓雅一直在想，怎么也想不明白，属实是没招了。

她本来还想去招待所找找陈屿这甩手掌柜，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不请自来。

“害，你就是被《牧马人》影响太深了，还没出戏，总觉得爱情就要多感人一样。”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快说怎么办？”